r / 听得他问,她也没回。
过了一会儿,便抱了一床被子来,走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挽了件外袍。
鬼手张一看,顿时乐了起来:“虽说这天底下,我就服他跟大将军两个。不过他混得,可比大将军惨多了。”
这衣襟上有些脏污。
打顾觉非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杏芳斋喝酒的时候弄的。反正是挺狼狈。
汤氏见他这般幸灾乐祸,也是早就习惯了,只拿着那件衣服,也把他一拽。
“这位大公子,当初好歹做了那样多的事。在你这里歇一夜,总不好叫人家穿着这一身再回。我一会儿给洗了,挂起来烤烤。你赶紧回去睡会儿,明一早还要起来给人看诊呢。”
“嘿嘿,我媳妇儿,就是这么贤惠。”鬼手张为老不尊,凑上去就亲了一口。
汤氏立时就给了他一脚:“老不羞的!”
只是踹完了,又忍不住笑起来。
老夫老妻了,一腻歪起来也要命。
当下,叽叽咕咕说着话,便从堂内出去,没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里屋里,顿时一片安静。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清苦的药味儿,混合着白云潭般若酒的醇香,有一种似醒非醒、似醺非醺的味道。
炕桌已经被收了起来。
顾觉非身上盖了一床锦被,朝内躺着,也不知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忽然便笑了一声。
他翻了个身,也没睁眼,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便睡了过去。
夜已经不长。
但养养神,还是足够的。
长街上,一片的寂静。
只有打更的更夫,打着呵欠,走在道上。
将军府里,东院的灯已经亮起来有许久了。
陆锦惜进屋之后,便将青雀唤醒,让她趁夜安排了几个丫鬟小厮,先去薛廷之那边伺候。
至于回头到底派谁去,怎么去,那得今夜过了再说。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青雀就回来了。
“临安那孩子的确烧了,还有些说胡话。方才一贴药已先煎了,让他喝下,看着倒是好了一些。唉,看着怪可怜的……”
陆锦惜没睡,就坐在书案后面。
陆氏本出身书香世家,自己也是有书房的,且藏书不好,桌上也是文房四宝具备。方才陆锦惜折回来的那一支海棠,就被她斜斜插在临窗的梅瓶上。
昏黄的灯光照着,透出一股艳色。
听了青雀的话,陆锦惜沉默了片刻。
她手指随意地从面前的账册上翻过,思索了一会儿:“既然是真病了,这几日便叫临安歇着吧。没记错的话,他也才十四五的年纪,还一团孩子气呢,哪里能伺候大公子?”
“您的意思是……”
青雀一时又有些惊疑起来:前阵子给大公子的屋里添置了东西,方才回来,又叫人去那边伺候,如今这还是要给大公子身边添人了?
“大公子今年该有十六,差不多也快十七了吧?”
陆锦惜一手支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平缓。
“哥儿们到了这年纪,身边总不能只有个书童伺候着。你回头挑俩模样好的来,拟了名单让我过目。回头,房里得有个大丫鬟理事,外头也得有四个伺候的。另给配两个小厮帮忙跑腿儿,临安照旧跟着他也就是了。”
模样好的……
这不就是预备通房吗?
大门大户里这些事情,青雀可算是门儿清。
不过算算薛廷之的年纪,的确是该有了。
所以青雀也没发表意见,自打夫人病醒,就没做过什么糊涂事,眼下这么安排也是应该。
“这事儿奴婢记下了,明日一早就去安排。这天儿还有些时辰才亮呢,您要不先睡下?”
“我昨夜睡得早,倒不妨事。”
陆锦惜笑起来,摆了摆手,只道,“你去给我端盏热茶上来,备盘点心。我这会儿也不困,干脆看看账目。倒是你,忙活完了就去睡着吧,大半夜被我叫起来,好一番折腾,明日可还有更忙的时候呢。”
青雀有些担心,可一看陆锦惜,精神的确是不错,也不好劝什么。
她依言去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捧上来,又给暖了个手炉给她兜着,这才出去歇下。
陆锦惜就留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会儿。
她没动茶,也没吃点心,目光只停留在眼前的账本上——这不是府里的账本,而是陆氏的私账。
账上都是当年跟着陆氏过来的嫁妆。
说实话,光看单子,异常丰厚。
可陆氏出身诗书世家,对经营这些东西,没什么经验,加之下面人欺瞒得厉害,十一年下来,竟然已经败了十之七八。
只是因为底子太厚,即便只留下了二三,看上去也堪比寻常富户。
陆锦惜不是陆氏。
她文化程度虽然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