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恨他不爱她。随着岁月的沉淀流逝,她对他的怨恨渐渐变成了怨怼,一字之差,其中的情感便减轻很多很多。
她渐渐思量透彻——从始至终,无妄都未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厢情愿便能得到的,它需要无数次的机缘巧合。
而她同无妄之间,是注定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的,有的只是互相的欺骗。
她骗他两次,便用尽了一生。
终究也是不值当。
68 渊笛自杀记
海底明月转轮生,天际浮云游子意。
一觉醒来,已是在海底的水晶宫中,雕花的木头架子床前纱影绰绰,日光细碎的洒在地上,格外添了几分静谧安和。雪颂揉着微疼的脑袋慢慢想起来,她昨夜多饮了几盏小酒,有些醉意微醺,拉着石狮子精絮叨了半宿,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
从头昏脑涨的程度来看,她睡着的时辰应当不大早,起码得是丑时往后,甚至还要迟。
趿拉着鞋子去外头找水喝,碰巧遇到变成无妄的石狮子精,她捧着大茶缸子唤住他,笑着道:“劳烦你昨夜听我说一通废话,耳朵里应当起茧子了罢?还得多谢你送我回来,不然睡在陆地上腰肢定会酸软,得歇息好几日才能缓过来。”灌了几口水,又迟疑问他:“那个,我昨夜可有说甚不着边际的话?”
无妄手里亦捧着一只大茶缸子,同雪颂手中的是一对,足有小脸盆大。他的作息一向不规律,雪颂现在起身是睡醒了,不打算再继续睡了,他只是渴了起来找口水喝,没人打扰的话他等下还要继续睡。雪颂昨夜的确同他说了许多话,但醉酒状态下的雪颂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嘴巴里像含了一口水似的,有时候说一半便睡过去了,不一会儿又醒过来,继续说另一段,他愣是没大听明白。
听来听去,也只是隐隐约约知晓她在讲一件年代久远的事,她在同甚么人争一个男子,末了没争过,还把性命搭进去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因睡眠不足而显得苍白的面容上浮现抹轻笑,他靠近雪颂,抬手自然的替她揩去嘴角的一滴水,道:“你昨夜说了很多,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像个失意的疯子。到底也没听清你说的那位负心男子是谁——五王爷,是哪位五王爷?他是凡界人吗?”
五王爷?雪颂懵了一瞬——哪里来的五王爷?很快明白过来,若是将无妄的名字说快一些、嘴巴秃噜一些,便会说成是五王爷。“你没听清?”她摸了摸下巴。如此也好,那段往事就应当埋葬起来,越少人知道越好,因它委实不怎么光彩。
不知怎的,雪颂越发觉得眼前的石狮子精像极了无妄,她抬头打量他几眼,疑惑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单容貌像无妄,就连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样?”石狮子精嗓子好像不大舒服,咳嗽一声,她又道:“幸好宴会上没人发现你是假的,不若咱俩都得惹一身麻烦,保险起见,你还是快些变回来罢,别顶着无妄的这张脸招摇过市了。”
石狮子精喝了一口水,慢悠悠道:“哦,我觉得无妄长得很帅,所以变成他的样子之后便不想变回来了。”
雪颂翻了个白眼儿,“他有甚么好模仿的,我便觉得你之前四四方方的模样很可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忒有鲜明特点。”
石狮子精的眉心跳了两下,似乎也觉得她这番话说的违心,顿一顿,又好奇道:“你对无妄很有意见?”
她拢拢松散的头发,“昨夜矫情了一把,想起一些有的没的的往事,心里堵得慌。今儿个态度还没调转过来,过两日就好了。”
石狮子精“唔”一声,又低头去喝水,她正准备问他手上脸盆一样大的茶缸子是从何处拿的,为何同她的会是一对,几日不见的海带精哭着来找她,人还没到眼泪便先飚过来了。
一个大小伙子哭成这样,着实令人好奇,她止住想问石狮子精的问题,转而出声问他:“怎么了小伙子,哭的这样伤心。你的海葵妹妹被渔民逮去吃了?”
海带精没心思同她玩笑,神色焦急道:“姐姐,你快去看看罢,嫘夫人不在,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了。”
她略微觉得诧异,“帮忙?帮甚么忙?”
“渊笛他自杀了!”
雪颂虚活数万年,见过的世事却少之又少,是以有时还适当保存着些许少女情怀。这得感谢紫苑,若非她用挫骨扬灰剑将她杀死,她父君也不会用禁术将她养在地底下。若她照常活在世上,见惯了世间百态,没准现在会活成个皮相衰老的老女人。
说来,这是她第一次碰到有人自杀,除了担忧之外,心底还有点小激动。
她不晓得渊笛为何要自杀,也不晓得导致他走极端的事情是甚么,但肯定要劝一劝他的。“有甚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自杀呢?你若死了,你的父君、你的母后、乃至你的族人,他们该有多难过?辛辛苦苦将你养育成人,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在大好的年纪自杀吗?”
渊笛用来自杀的工具是一截绳索,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