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 饮酒吃菜。
戒钟离是和尚,九昭蓉便给他替换了茶,两人一个饮酒,一个喝茶, 桌上陈列着三四个小菜,全是戒钟离采了山上的野菜野果所炒的斋菜。
天空的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九昭蓉仰起头来,她看见了漫天的星辰,在偌大的墨盘中盈光闪烁。星空距离他们是那么近,近到仿佛伸手就可以将它们摘下来。
有晚风轻轻从她耳边拂过, 吹起了些许发丝。戒钟离看到九昭蓉从前冷静冰凉的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柔软, 如同一潭清水,映着星光月色,闪动明媚……他知道,她已经如同戏文中所说的那样, 喝醉了酒,乱了心性。
乱了心性的人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如果师父做了,他要如何阻止她呢?
戒钟离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
九昭蓉已经从椅子上缓缓立起了身, 她眼角微微弯起,忽然漾开一个笑容:“老天一直想要我的性命, 但我仍活在这世上。”
她双手支撑在桌上, 慢慢看向戒钟离:“但我就是想不明白,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为何还要让我们这样的人像陪衬一样存在?为何不让那些该飞升的人直接飞升?为何还要让我们也一同忍受痛苦和折磨?”
“师父……”戒钟离见她这副摇摇晃晃的模样,连忙站起身将她扶住。
九昭蓉转过头,她看到戒钟离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她微微靠近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戒钟离忽然浑身一僵……九昭蓉的鼻尖几乎触到他的面颊上,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戒钟离。”九昭蓉忽然开口,呼出的气息就在两人唇齿之间,“你为何几次三番舍命护我,救我?”
她靠得十分近,戒钟离完全怔住了,并没有听进她所说的话,目光只能看向她已经泛起微红的脸颊:“师,师父……”
“你是为你的佛,为了你的功德而救我吗……还是……为……”九昭蓉已经觉得昏昏沉沉,她缓缓靠在了戒钟离的肩头,发出最后半句尚未问完话,就睡了过去。
戒钟离立在月下,他微微侧头,看到肩头的九昭蓉已合上了眼睛。
往事种种仿佛如烟云般在脑海流淌而过。她浴血来到他面前,她坐于花丛间调息休养,她乘着缎带在天空飞行,她靠在浴桶旁露出了白皙肩臂,她握着长剑挡住所有妖兽魔怪……
师父……
伸出手,白皙的指尖缓缓探向了肩上人的面颊,在指腹几乎要触到的那一刻,却忽然停住了。
沉重的呼吸就在鼻息下,戒钟离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一下子将手收了回去。他没有再看九昭蓉,而是搀扶着她,缓缓托放到了石桌上。
起身要去屋内拿一件外衫来,视线却落在了石桌上那一坛酒。
其实关于饮酒一戒,曾有与他同样年纪的小和尚问过住持大师,那时大师并未作出解释,而是这样回答——
「酒为放逸根,不饮闭恶道,宁舍百千身,不毁犯教法,宁使身干枯,终不饮此酒……」
这一句话,他到现在也未曾明白。为何世间人人都对酒趋之若鹜,而他们却要戒。何为戒?为何要戒?为何他们要与世人不同?为何世人可以纵情纵欲,而他们却要封闭自己的七情六欲?要隐忍?要舍身?
忽然,有一片随风而至的花瓣落入了九昭蓉的酒杯中。
戒钟离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在那酒水之内,将花瓣拾了起来。
望着手中的花瓣,他闻到一阵清新的酒香……这一刻,他仿佛被魔怔了一般,缓缓抬起手,将指尖含入了唇内。那一刻,一股香醇轻轻顺着唇瓣划入舌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带着一丝辛辣、一丝香苦、一丝甘甜的味道……
“好香……”
黄泉襄漠近日有些不平静,特别是常年驻住在黄泉襄漠中的修士,他们大多是烧杀抢掠,不恶不做的散修,上了通缉令,或抢了法器珍宝来此地贩卖。
天魔鬼狱魔尊出世一事虽未波及黄泉襄漠,但消息早已沸沸扬扬传出,几位在集市上的小贩也在窃窃私语:“这魔尊果然不凡,听说他一离开天魔鬼狱,许多仙门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连我们黄泉襄漠里的那些妖兽,都开始躁动不安了。”“啧啧,魔尊喜怒无常,不知道杀了多少修士,我便是留在这黄泉襄漠,也不会去当一个魔修,入驻到那什么天魔鬼狱的。”“你们说魔尊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他的修为已是修仙界第一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谁知道呢。”
小贩们闲谈着,已经来到此地的萧玄珩微微蹙起了眉。他与冠山海走了数月终于来到了黄泉襄漠,同行的两位执法堂金丹期真人引路带他们来这个聚集地打探消息。他们要进黄泉寻找九昭蓉,必须确定其所在的位置,以及更多的了解黄泉的信息。
前世他尚未来过黄泉,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萧玄珩入了黄泉襄漠后便不断向外扩张的灵识,沿途有察觉到玄凰留下的气息,却并没有找到它。难道玄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