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盾听见外面说太子殿下来了的禀告行礼声,心说近来可真是个多事之秋。
宇文赟来说郑译的事。
他自西北回来,被大将军王轨等人告了一状,说他在军中胡作非为祸乱军纪,宇文邕大怒之下自然又赏了他一顿板子,还将给他出主意的郑译刘昉等人贬出宫去了。
宇文赟与郑译亲近,想将郑译弄回身边来,宫里到处都是父皇的耳目,他不好行事,便来找他两个妻弟出主意了。
太子太子妃是微服私访,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太子着了便装跟在杨勇后头进来的,贺盾给他们奉了茶,自己拿着书先下去了。
贺盾前几天找机会去宫里看过宇文邕,除却那层紫气变薄,她看不出宇文邕身体有旁的异常,只能借着天气转凉的由头叮嘱两句,让宇文邕随时请太医看看脉。
贺盾又明白她这些做都是无用功,宇文邕便是出征,身边也随时带着太医,若是太医有用,他就不会突然病死了。
生老病死,大抵都是命中注定的。
贺盾管不了,倒也没想太多,近来朝中战事繁忙,她便把精力都放在医术和文史上了。
宇文赟也待不了多大一会儿,他就算爬不起来也得爬起来去听政,风雨寒暑一天都不能落下,出来这一会儿还是借着陪太子妃回家的由头,天黑前就得回去。
兄弟两人将太子太子妃送出门,等人走远了,杨勇便问,“阿摩,这样太子真能将郑译要回来么?”
宇文邕就是要太子有个人君模样,他裝得像一些,礼贤下士勤奋好学,又说这些都是郑译教他的,宇文邕高兴了,儿子求什么自然不会太苛责。
杨广看着宇文赟急匆匆的背影,瞳孔黑得看不见尽头,半响才低声道,“大哥,母亲叮嘱我们不要与太子走得太近,大哥也是,别引火上身。”
杨勇笑了一声,不以为意,“他是太子,又是咱们的姐夫,待咱们也亲近,母亲就是太小心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可是储君……”
杨勇说着声音压低了许多,接着道,“别看皇伯父老是说废太子,让姐夫小心些,但其实你想想看,皇伯父那么多儿子,二皇子比太子还不如,其他皇子年纪又太小,奶都没断全,这江山,不交给姐夫交给谁……”
杨勇说得眼里都是光,坚定得很,末了又拍了拍杨广的肩膀,笑道,“算了,阿摩你年纪太小,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听母亲的话,好好待在府里孝顺母亲,大哥我过几日可是要随父亲往南充上任了。”
杨广看着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自家大哥,一言不发,心知说也是白说,他和大哥说还不如和阿月说,至少阿月还听得懂他什么意思,现在亲近是亲近,以后可就未必了,宇文赟只要不傻,总有一天也会与杨家为敌的。
再者宇文赟这个人,性情无常,亲近起来是亲近,翻脸了,那也是六亲不认,看看他对皇帝的态度就知道了。
杨广这么想着,也不耐和杨勇在一处,径直道,“大哥,我回房去找阿月玩了。”
杨勇笑出了声,说了句玩心重,叮嘱他别闹太晚,摆摆手让他去了。
杨广回房的时候贺盾正看医术,他走过去将书册抽走了,坐下来低声问,“阿月,你知道皇伯父为何会将父亲从定州调到南充么?”
书桌上摊着一幅地图,是杨广从杨坚那要来的,此刻少年白如骨玉的指尖正点在南充上,若有所思。
同寝同食这么久,贺盾已经发现了,杨广在外,在父母,仆人,甚至他大哥面前,都只是一个喜好读书,文静聪慧,恭敬有礼,乖巧懂事无忧无虑的小男孩,很得父母甚至下人的喜欢。
但进了房间关起门,关心的都变成了大人的事,学的东西是多,会的东西也多,但最喜欢的还是琢磨朝堂政事,精力旺盛,推演讨论起一些有争议的案例能拉着她研究上一整夜,不眠不休,乐此不疲。
有人的时候就是个锯嘴的葫芦,没人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
他经常和她一起讨论,也不是需要她给出主意,或者教授他什么,似乎只是需要有这么个人在旁边听着就行,有人听着,他越发兴致勃勃就是了。
贺盾也没什么可说的,多数时候也就实话夸赞两句,算是给个反应表示屋子里还有人。
贺盾不回话,杨广也不管她,自顾自低声道,“定州乃是大周的门户,军事要地,至于南充…南充与南朝毗邻…北齐的余孽还没彻底清扫完,皇伯父暂时不会对南朝用兵,这南充总管,就可有可无了。”
贺盾:“…………”恭喜陛下,答对了,但没奖。
这是不放心将定州军要交给父亲了。
杨广眉头微蹙,看了眼小奴隶,也不是他,这小子就半个月前进了一次宫,当真是他说了什么,皇帝不会拖到现在才下诏令。
无论如何,皇帝对父亲的忌惮是越来越深了,屠刀举起又放下,不知什么时候会当真砍下来,父亲素来谨慎,不会没发现,想来是已经有所防备了。
杨广舒了口气,拿书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