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声,再听不清楚别的声音。他的脑海中好像炸开了一场烟火,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烟花散尽,显现出的,是八年前的一片夏夜星空。
在那个闷热季节,当时的513寝室还没有空调。他和沈星择抱着凉席躺到公寓楼顶的天台上看流星雨。还是陆离首先提出的赌约:将来谁首先拿到金琮影帝头衔,就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是任何要求。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离始终坚信率先捧起奖杯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他也一遍遍修改着要向沈星择提出的要求――
最初,他想要和沈星择周游世界。如果没有时间,那就一年一个国家,直到他们白发苍苍。
后来,他想要沈星择毁掉二十年的契约,希望沈星择能够放他自由。
最后的最后,他想要沈星择亲口承认:陆离是个比他沈星择更顽强、更优秀的演员。他要获得沈星择彻底的尊重,以及或许,还有建立在绝对对等基础上的爱。
只可惜,这所有的愿望没有任何一个被实现过。而现在沈星择赢了,他又会许下什么样的心愿?
陆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起哄声。
原来是马蒙他们拿这句话来调侃他,开些低级趣味的玩笑。陆离以一个“滚”字打发了他们,然后躲到一旁拿出了手机。
沈星择当然没有更新任何有关金琮奖的消息,最近的一条内容还是十月初与摄影师的合影。陆离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打下“恭喜师哥”四个字,点击发送。
沈星择当然没有立刻回复,但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陆离的手机弹出了署名沈星择的“谢谢”两个字。
这一来一回总共不过六个字的对话,如同某种默契的暗语,重新打开了两个人之间沟通的渠道。
陆离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在朋友圈里记叙中影校园里的生活。他写深秋清晨,研究生楼前慢慢变红的柿子树;写自己如何指点赖床迟到的同学抄近路赶去出晨功的操场;写宿舍的男生翻墙去隔壁大学的食堂蹭饭;写26表演1班与2班互相争夺排练室、积木和景片……
此间种种乐趣,过去如此,未来亦不会改变。
北京的深秋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刚刚看罢了香山的红叶,清晨就开始降霜。当南方来的学生开始见识暖气的威能时,第一学期的期末教学汇报内容也已经定了下来。
期末汇报是中影表演系的传统,也是绝大多数学生大学四年噩梦的根源。低年级的汇报相对来说还比较简单――散文朗诵,前提是散文必须自己创作、并通过老师的审核。
于是乎,26级表演系就临时变成了中文系,无论宿舍还是排练室里,白天黑夜都充满了低吟高颂,偶尔还会伴随着几声悲怆的怒吼。
最悲惨的是,好不容易写出来的散文又因为无病呻吟、聱牙佶屈,甚至涉嫌抄袭而一遍遍地台词老师打回重写。也难怪陆续通过的学生们嚷嚷着要集资出一本散文集,将呕心沥血之作流传后世。
在这方面,陆离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他是1班学生里最早通过的那批,用于准备的时间非常充裕,甚至还可以帮忙改改马蒙和王若秋的散文。
11月24日,陆离突然接到了安娜姐打来的电话。安娜说知道他家里经济拮据,沈星择年末接了一部民国戏,问他有没有时间做跟组助理,工资待遇一切从优。
美差当前,哪有推辞的道理。陆离应承下来之后再问工作地点――却是在秋山影视基地,去年那场惨烈车祸发生的地点。
陆离忽然觉得沈星择是在试探自己。
沈星择的怀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