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洁白的床单染红。手背上青灰色的筋脉高高凸起,好比拉满的弓,随时都会断掉。
模糊不清的画面和越来越强的噪音在大脑之中震荡回响,它们像是以血肉为生的食人虫,挣扎着想要啃烂她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哈啊...啊!”终是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蓝汧陌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在这种地方,被这些人渣用如此可笑的手段折磨致死!
想及此处,她用颤抖的牙齿咬住下唇,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床边那几个面带微笑的人。他们眼里的嘲讽是那么明显,就好像在欣赏一只垂死挣扎的畜生。呵呵,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蓝汧陌,你不可以,更不能成为这些家伙的笑柄。
“呵呵,很...得意吗?”听到蓝汧陌略带颤音的话,那些人均是一脸吃惊的看着她,好像根本没想到她还可以说出话来。眼见那双涣散不清的眸子又再凝聚起来,明明已经到达极限,却生生扩张到极大的程度,不肯闭合。许是痛疼至极,又或者太过勉强。那本来干净的眼白布满错综复杂的血丝,它们如枯树般一条条的纵横盘踞在上面,其中夹杂着浓烈的愤恨和不甘。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眼神,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见蓝汧陌这样盯着他们,那些人害怕的朝后退去,有几个甚至想要转身离开。“开到最大。”此时,为首的医生忽然命令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蓝汧陌已经再也不记得,她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而昏厥过去。
“蓝汧陌...醒一醒...蓝汧陌...”迷茫中,听到来自某人熟悉的声音,蓝汧陌睁开眼睛就看到言清菡正趴伏在自己身体上方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清菡...”心里想着的名字脱口而出,蓝汧陌伸出无力的手抱住言清菡,身体颤抖的像是筛子一般。
“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别怕。”见蓝汧陌如此无助的模样,言清菡情不自禁的回抱住她,温暖有力的手掌在那片被冷汗浸透的后背上来回抚摸着,企图让怀中人能够好过一些。两个人此时的身体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言清菡能感觉到蓝汧陌极快的心跳。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恐惧。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这人害怕成这样。
熟悉的味道,真实的触感,细柔的安慰,蓝汧陌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而是在现实里。她有些慌乱的放开抱住言清菡的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输液,左手上的手套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还好...她没发现。
“我在哪里?”蓝汧陌淡淡的问道,整个人又恢复到平日里无谓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脆弱的人并不是她。
“你高烧39度,在饭店晕倒,我不知道你家的住址,只好带你来我家,方才我找来言家的私人医生给你看过,也打了针,如果明天还不好,我会送你去医院。”言清菡并不介意蓝汧陌忽冷忽热的态度,依然很贴心的将她身上的棉被盖好,又替她把额间的汗水擦干。
“你想要吃点东西吗?”
“茶,我要喝茶。”
“呃...好吧,我泡给你。”
蓝汧陌的要求让言清菡有些困惑,身为言家大小姐的她很少生病,照顾人的经历更是没有。只是没做过并不代表不懂得怎么做,她知道病人需要多喝水,多休息,却第一次碰见发烧时想要喝茶的人。看着蓝汧陌眼里的坚决,她相信如果自己不泡茶给她,恐怕这人宁可渴着也不会喝其他东西。
因为是在家里,言清菡早就换下平日外出时比较正式的衣服,而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没有任何装饰的无花白色t恤,同为白色的宽松长裤。明明是极为简单的搭配,穿在言清菡身上却变得不再平凡。
纯洁的白,华贵的金,优雅的紫,沉稳的黑,热情的红,清新的绿,不管哪种颜色的衣服穿在言清菡身上都是极为好看的。这个女人,无论怎样打扮都会有一股子云淡风轻的高贵。这并不是用任何一件衣服去衬托或故意去模仿就有的,而是渗透在骨子里的气度。
见她起身朝房间的另一边走去,拿来一套茶具后又再走回来。微微挽起的长发因为这一系列动作而散下几缕,它们轻盈的盖在那张较好的容颜之上,不显丁点凌乱,而是平添了几分随意。这时候,蓝汧陌注意到,哪怕是做一些极其平常的动作,言清菡也依然把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懒散的感觉。若不是家教极好,根本无法做到这点。
就这样看着她坐在沙发上为自己认真泡茶的模样,蓝汧陌不由勾起一抹浅笑。究竟有多久没人为她这样做了?似乎除了凌薇那个不靠谱的老板以外,这五年来就再没谁能够对她如此上心。
从第一次遇见言清菡开始,蓝汧陌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独特。她的优秀有目共睹,更难能可贵的便是她骨子里存着的那份贵气和优雅。纵然面对未知的前途,她依然处变不惊,保持着那份沉静与安稳。只要看着她,蓝汧陌就会觉得安心。这是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本身都无法给予的。
她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来潇湘阁,又为什么指名要找凌薇。联系到她的名字和不久前x市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一个无限接近真相却又荒妙的理由浮现在脑海中。直到现在蓝汧陌还记得,当她问言清菡想不想要□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表情是多么有趣。
那是一种诧异夹杂着困惑,明明有些恼怒却又极力克制的情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