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祤洛面前的,是一碟糖蒸酥酪。朱祤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小碟食物,平静地抬头,望了贵妃一眼,正对上郑贵妃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
“好了,都别大眼瞪小眼了,人来齐了,就用膳吧。”朱瑞笑了笑,望着才六岁的五皇子,“别饿坏了朕的小五。”
见朱瑞疼爱自己的儿子,郑贵妃心中高兴,只嗔道:“皇上,他早晨用着多呢,饿不着的。总归还是应该先伺候皇上您吃。太子殿下,你说呢?”
说罢,一张笑脸对着朱祤洛,目光里有那么几许旁人看不出来的急切之意。
“母妃说的是。”朱祤洛平静地点点头,以勺子舀了些面前的糖蒸酥酪,先行试吃。
朱瑞喜好吃甜食,这糖蒸酥酪是他最喜好的甜食之一,只这些日子他病了,这道菜已是好久不曾吃了。今日这道,在郑贵妃的嘱咐下,少放了些糖,多加了许多牛乳。太医嘱咐过,病人吃得太甜总是不好。
朱祤洛尝完后,只觉得甜味确是比之前吃过的少了,可是牛乳的香味却异常浓厚,只一小口,便满口都是奶香。
“好吃吗?”朱瑞看着儿子,道。
朱祤洛对他点点头,“好吃,父皇。”
郑贵妃听了不由嗔笑,“瞧给皇上急的,太子殿下这便要奉膳给您了。”
朱瑞没有应她。朱祤洛捧起装了糖蒸酥酪的小碗,来到父亲的榻前,挑了衣摆,双膝跪地,将那小碗举过头顶,“儿臣恭贺父皇寿辰,祝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朱瑞倚在榻上,对儿子笑了笑,“好儿子。”
一旁伺候的司礼监太监黄珩接过了那碗酥酪,背对宴席诸人,伺候朱瑞服用。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朱瑞与黄珩对视了一眼,黄珩心照不宣,将那喂到朱瑞嘴边的酥酪,又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郑贵妃只看到黄珩的背影,不由有些心焦,“皇上最是爱吃这牛乳做的酥酪,既是好久没吃了,今日便多吃一些吧。黄公公莫急,慢慢喂皇上吃,都吃完了才好呢。”
“老奴遵命,贵妃娘娘。”
不一会儿,那装着酥酪的小碗见了底,朱祤洛才站了起来,回到座位。
郑贵妃看着他手中的空碗,嘴角的笑意已是忍不住露出来,“太子殿下的孝心日月可表,你看,你亲手奉的膳食皇上可都吃完了,可见皇上对你这大明的储君是如何疼爱。皇上,臣妾说的是不是?”
朱瑞却是没有回话,不一会儿,原是支在手上的脑袋忽然倒在了榻上,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黄珩赶紧上前查看,连唤了几声皇上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座的一位嫔妃忙问:“皇上怎么了?”
余人大都脸色微变,面露担忧之色,只郑贵妃不慌不忙地起身,到朱瑞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皇上大行了。”她平静道,面上毫无悲伤之色。
“什么!”席上余人皆是一阵惊惶,窃窃私语之声立起。
“你说什么?”朱祤洛看着她,反问。
她再以指尖去探了一遍,这下更加确定,“我说,皇上大行了,断气了。太子殿下,皇上方才还好好的,如何就服了你奉的膳食,就忽然断气了?太子殿下怕是难辞其咎?”
黄珩道:“贵妃娘娘,皇上说不定还有救,还是速请太医来看看吧。”
“都咽了气了,还请什么太医。你们要不信,都可以上来探探,看他还喘气不喘气。”她说着,立刻就变了脸,冷冷道,“皇上既已大行,这宫里就得听我的,来人啊,太子朱祤洛害死了皇上,乃是国之罪人,速将其拿下。再去通知礼部,准备皇上的后事……”
“贱人!”朱瑞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朕待你不薄,你竟敢下药害朕。你就这么想朕死。”
郑贵妃诧异地回头,一双杏眼霎时瞪得如铜铃般大。
便在她猝不及防之时,朱瑞忽地从身后的被子里,抽出了他的尚方宝剑。剑出鞘,寒光一闪,朱祤洛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身旁五皇子的眼睛。
下一刻,坚硬的冷刃就刺入了郑贵妃的胸口!
旁观者皆是惊愕失预,呆若木鸡,只见到鲜血四溅,染红了朱瑞的龙榻和宴席上的精致佳肴。权倾后宫的郑贵妃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口上,还插着那柄以龙纹雕镂的尚方宝剑。
朱瑞以被子擦了擦染了血的手,有些无力地倒回榻上,“拖出去。”
席上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都有些吓傻了,一时噤若寒蝉。他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道:“你们别怕,今日这事与你们无关,朕不会迁怒于你们。五皇子过到李妃名下养吧。朕累了,都退下去吧。”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仿佛方才那一剑已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黄珩与朱祤洛对视一眼,两人均是轻轻出了口气。
要不是数日前,黄珩接到宋越的一封信,今日这局势必是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