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荞啊,我听边疆说,你要去厂里?”杨妈妈说,“那你把娃娃留在家里我看着吧。”
“我自己带着吧,反正也没什么活儿让我干。”冯荞说。她家闺女可还没断奶呢,要说这也一岁零两个月了,也该断奶啦。可她每次一提,公婆就拼命反对,说太早了,孩子太小了。
好像那年代孩子断奶都挺晚的。冯荞曾经听人讲过一个小孩,上小学了,正在上课上奶瘾了,跟老师说,老师我先回家吃口奶再来行不?
不过冯荞可没打算拖太久,她心里琢磨,顶多再等三两个月,娃娃一岁半了,就赶紧断奶。
杨妈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半天,唠唠叨叨叫她带好孩子照顾好自己。冯荞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杨妈妈一把,让她帮忙照管家里的鸡鸭和猪,还有她那一院子的果树花草,自己则带着娃娃去了厂里。
原本还担心,等她在厂里坐镇半天,也就不觉得有啥担心的了,她完全应付得来。
一来老板虽然不在家,可她这老板娘一出现,厂里便有了主心骨似的,工人也都纷纷尽心做事。二来,杨边疆平常把厂里管得挺好,他是当兵的出身,喜欢搞“纪律制度”,各个工房还有小组长,井井有条,就算他几天不在厂里,一切也能如常运转。
于是冯荞就带着蹒跚学步的闺女,一边在厂里溜达转悠,一边代行老板职责。上午出厂一批货,老客户上门来提货,冯荞按杨边疆平时的习惯,签字,记录,让人到库房提货装车。下午前边建厂房的施工队来问了几个事儿,冯荞一一做了决定,建筑的事情,遇上不懂的她就先去问下徐师父,自己参考拿主意。
下午下班的时候,冯荞嘱咐了小武关门闭户,前边安排了人看守施工场地,安心地下班离开。路上她就跟闺女聊天:
“娃娃呀,看来当老板管厂子也没多难,妈妈也能行,对不对?”
娃娃:“咿呀。”
“当然了,我这个老板跟你爸不能比。”冯荞笑,“我就是坐镇一下拿个主意。你爸那老板,他平常自己还得干活呢,带锯操作,用料啥的,他样样精通,我肯定就不行了,我只管清闲看着。”
娃娃:“咿呀,啊啊。”
娘儿俩一路聊得还挺好。
第二天一切照旧。第三天,厂里来了个主动找上门的客户,开口说要找老板订货,小武就领进来了。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进屋一看冯荞,看样子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家,身边还带着个吃饼干的孩子,便又猜测兴许是小媳妇?看她穿一件粉蓝色薄呢大衣,毛料裤子,中跟皮鞋擦得干干净净,实在也不像个木器厂工作的样子。
来人瞅了一眼小武:“我找老板。”
“这是我师娘。”小武说,“师父出门不在家,厂里的事情我师娘做主。”
于是冯荞便看到那人脸色明显的一呆。
哎,她自己其实也有自知之明,别的不说,小武今年都十八了,人也长了,又高又壮的个头,比她还高出半个头,而她这个师娘……看起来实在不比小武大。
虽说是农村人,可她这好几年只管在家带带孩子,伺弄鸡鸭花草,少有风吹日晒的,日子舒坦了,皮肤比小姑娘还白嫩。她本来身材模样就好,再好生一打扮,要是不带着娃娃,说小武是她哥都有人信。
“您请坐。”冯荞笑笑,“我男人有事没在,你可以先跟我说。”
“这厂子……是不是杨边疆杨老板的?”
“是的。他出去了,可能今天不回来。”
“我也是朋友介绍来的,想定做一批成套的木制包装盒,一般土木匠做不了我要的货。”那人犹豫了一下,“要不……我等他来了的吧。”
“你要定做的话,需要多少,规格要求,有没有刻字烫印,有没有特殊的金属构件;我们厂里的活儿比较多,需要一定的工期,你要得太急,我们恐怕接不了。”冯荞笑笑,这就是明显没瞧得起她呀,农村风俗看不起女人是一方面,人家不想跟她这么个年轻女人家谈木器生意。
话说年轻女人怎么了,她就算不是木匠,可她好歹也做过好几年的木制品加工活,又整天跟杨边疆在一起,怎么也该懂一些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听冯荞一番话倒也不像个外行的样子,犹豫着坐了下来,自己跟冯荞介绍说姓周,开始跟冯荞细说他的订货要求。
其实也没啥特殊的,就是五种不同规格的盒子,做工要精致,说是打算出口手工艺品到外国用的,他报了具体规格,冯荞便让小武拿笔记下。
他说完,冯荞看了下,斟酌着这批货可以接。用料方面,冯荞根据他报的价位,给他推荐了榉木或者水曲柳,花纹漂亮,木质硬度好,价格也适中。
小武给他看了这两种木料,那人自己选了水曲柳。
既然是定做,又是新客户,冯荞便要求对方预付一部分定金,约定了交货日子。
也没什么难的嘛。冯荞心说,她要是不用带孩子,这些日常事务她也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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