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道长和卫封见她们脱离了险境,长长呼了口气,肩一垮,松懈下来,就好像他们也参与了方才的营救一般。
户绾衣裳不整,头发凌乱,顾不得拾掇自己的狼狈相,一心惦记百里弥音的伤势,专注给她号起脉来。
“绾儿,百里弥音伤势如何?”
“脉沉无力,邪郁于里,阳虚气陷。”户绾黯然道。
“什么意思?”李堂道长听不明白,侧头问卫封。
“内伤,经由这样的撞击,口鼻溢血必是脏腑受了重创。”卫封凝重道:“够呛了,我们只带了治外伤的金创药,眼下她这情况怕是要原路返回及时医治,否则命在旦夕。”
李堂道长闻言,咬牙默不作声。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听卫封的,一把火烧死奠鬼榕,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却不得不打道回府,气愤不甘又无奈。
“李堂道长,阿音的伤势耽搁不得,我们得尽快出去。”户绾擦干净百里弥音脸上的血渍,鼻翼翕动,隐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愿滴落。
“户丫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知道小百里的脾气,为解你身上的针蛊,她就是出去了还得冒死拖着残败的身体潜回来,这一来二去的折腾比现在好不到哪去,不若等她醒来再作定夺。”李堂道长一席话道开一个残忍的局面。要么出去医治百里弥音,取不到户绾的蛊解;要么执意进阶,治不了百里弥音的内伤。无论如何抉择都异常艰难,他承担不起任何一种后果。
“道长,你糊涂!”户绾知道让李堂道长做决定很残忍,然而凭自己的能力无法将百里弥音带出去,毕竟她不会水,为今之计只有说服他。“九阶雷池阵乃你的祖师爷一手布下,数百年历代师祖协同百里氏族勤勤勉勉以守阶为己任,终其生卫使命。你自诩刚直正义尊师敬道,非但不好生守护,反而跟着阿音儿女情长瞎胡闹,于心无愧吗?你明知闯九阶入古墓的后果不堪设想,殃及苍生搅得天下大乱亦未可知,却背信弃义监守自盗,不怕安上千古骂名辱及师门吗?阿音偏执无观随心所欲,你可是德高望重砥砺操行,取舍之间如何权衡不自当高顾遐视吗?我本是个死人,得老天垂怜,馈赠我七年寿命来得偿夙愿,我已死而无憾,别无他求。断不能为我毁了你的赫赫威名,毁了九阶,毁了阿音。”
“绾儿这张嘴真是犀利。”卫封咂舌。
李堂道长受一个晚辈谆谆教诲,言之凿凿说得他哑口无言。
户绾见李堂道长沉默不语,也不敢再咄咄逼人,回身赫然发现百里弥音不知何时已盘腿坐起,吓得户绾张皇失措。但见她双掌平合闭目调息,户绾一时不敢吱声,怯怯睨着她,不住揣摩她的心思。方才那番话,她必定多多少少听到些许,难免会惹她不悦,此时她却心无旁骛运气,越是隐忍不发越让户绾心里犯嘀咕。
“百......祭司醒了。”卫封欣喜道。
李堂道长探头俯视,确定百里弥音醒转不由舒展了眉宇,毋需他来纠结一行人何去何从的问题,整个人都轻松自在起来。户绾所言虽字字珠玑,给了他不少心理负担,然而他深知自己阻止不了百里弥音,倒不如与她共进退,有祸一起闯,有责一起担,亦好过东窗事发了再前来善后。
卫封见大家都闷不吭声,各怀心事般默默看着百里弥音闭目养神,也不知在寻思什么。本急于探问接下来的打算,见状不得不暂且按下,一时只觉索然无味,不禁细细回品起户绾方才那番话。
李堂道长不经意瞟到卫封正抱着手高深莫测打量他,没好气道:“你这般瞧我做甚?”
“刚刚绾儿说你跟着百里弥音儿女情长瞎胡闹,我怎么就听不懂呢。”卫封低声沉吟。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你仍如此愚钝不能自行体会,我便无可奉告了。”李堂道长摇摇头,对愚不可及的卫封颇感无奈。
“啧啧啧......深藏不露啊,你个臭老道,都一把年纪了,竟然和百里弥音儿女情长,你害不害臊?”卫封瘪着嘴悄声鄙夷道。
“你说的甚混账话?”李堂道长讶异看着卫封,哭笑不得,竟没想到他可以愚笨到这个程度。“我和你说话特别累,你道是为何?因为你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恼羞成怒了?”
怒是真的动怒了,李堂道长扶额顺了顺气,随后指着地面上的百里弥音和户绾,一字一顿沉声道:“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卫封闻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但看李堂道长神色严肃,不似说笑,再回想起她们两人之间种种奇怪的行为,容不得他有疑。“她们......这......太惊世骇俗了。”
“我对情爱一窍不通,遂不予置评,大家心照不宣便好,你亦莫作怪莫声张,以免伤了和气。”李堂道长诚恳劝告。
卫封震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似情窦未开,对男欢女爱懵懂无欲求,七年来对户绾更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然而却很清楚她们的感情离经叛道,难容于世。既然如此,安能任由户绾深陷于不伦畸恋无法自拔,李堂道长与她们非亲非故,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他这个师兄断不能放任自流。
“你救了我?”百里弥音睁开眼上下环顾,但见李堂道长和卫封在洞顶闲聊,而户绾青丝散乱,心里便有了答案。
“你脏器损伤严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