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他每年能出去三个月,到时间了就得回家来,身边时刻得有窦家人跟着,得与家里操持通信。
父子两个都很轻易的就应下了,这本也不算为难。
于是,待回了家去,圆姐儿就发现哥哥的“不正常”了——“哥哥今日又去庄子上骑马了!”“哥哥今日吃了好几碗米饭!”“哥哥长得好高!”
“哥哥都不读书了,圆姐儿也不读!”江春见她拿淳哥儿做挡箭牌,来逃避自己给她布置的作业,简直哭笑不得。
“你哥哥都读了好多年了,该读的都读过了,书读到一定程度就能出门游学了。”
“那我以后也能去游学麽?等我书读得多了。”
江春自是应下,女孩子更需要长见识。
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应,就真让圆姐儿记住了,日后的十几年,闺女一年里头有三个月不知去向,愁得她心力交瘁……然而,自己答应出去的话,不能再言而无信,哭着也要做到啊!
另一头,淳哥儿还未出门呢,他的“爱豆”高力就要迎来人生大事了。
十七岁的力哥儿要成亲了,娶的是当年陪他一起去辽北的师妹,一个姓武的姑娘。生得长手长脚,肤色匀称,骨肉均匀,健康极了,性格也和善讨喜,见过的没有不说她好。
那武姑娘见江春第一眼就将她认出来,笑着道:“小姐姐还记得我不?”
见江春满脸懵神,她就笑着解释:“那年在苏家塘私塾里,我就是那个早早去了排在第一位的,我记得你嘞,那可是要上县学的小娘子!”说着就笑得得意极了,一点儿也不扭捏。
江春想了半晌,方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位舞刀弄枪被夫子拒收了的“小女侠”啊!
人与人的缘分,果然奇妙!任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她会是自己的未来弟媳妇啊!
成亲那日,娘娘从宫里赏了好些东西下来,迎亲的队伍从城西到了城东,又从东南角的桂花巷绕出城去。喜乐队伍经过桂花巷时,吹得格外响亮。
某户院子里,病得浑浑噩噩的妇人,就问来瞧她的婆子:“这是哪家办事?好不热闹嘞!”
婆子笑着道:“可不是!这是娘娘亲封的忠孝大将军,前几年打了好几场胜战,可威风了!不过啊,他威风也就罢了,咱们当娘的,当牛做马一辈子不就为了儿女?他倒好,娘亲早不知哪年就没了,他却给那死鬼娘请了个诰命呢!”
病入膏肓的妇人,难得露出丝神采来,问道:“什么诰命?”
“就是鼎鼎有名的荣光夫人!叫什么刘芳娘的,前两年名气可大了!对了,还是你们大理那头的……”
妇人只觉心头“轰”一声,“刘芳娘”三个字,是她一生的魔咒,她哪里会不知?自己“夏荷”这名儿是爹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她的“刘芳娘”不过是刘老头吃醉酒了信口叫出来的。从小自己就人才出挑,十里八村她认第二就没人敢第一,自己挑剩下不要的男人,被她捡了去……
她以为,她刘芳娘就是什么也比不上她的。
哪里想到她阴险狡诈,不止将高洪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还养了个那般出息的儿子。
儿子……哦,她也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哩!好像叫平哥儿还是什么的,她记不起了,只觉着任她刘芳娘再聪明绝顶又如何?养了那么个儿子……啧啧啧!
儿子没出息,她们再有造化又能如何?就像她,也是有儿子的。
对,曾经,她也是有过儿子的,还有闺女。
只是,儿子在发配西北卫所路上,偷了旁人物件儿,待消息传回来时,她已病得昏沉了,只隐约听见是“打折了一条腿”就气得昏死过去。
她的闺女……在教坊司待了三年,二月间叫个扬州客商买走了,他人虽有丰厚家财,却无儿无女,桂姐儿跟了去将他哄好了,日后认作义女,继承了家业倒是个好出路。
想着想着,嘴角又露出得意的笑意来,丝毫不知自己的“异想天开”有多可耻。
只是,这笑意未持续多久,胸口就开始发闷,喉头腥甜,立马就如往日般吐出一口鲜血来。
婆子就念了句:“造孽哟,男人死了,你也快不成了,儿女早没了,这丧事可怎办?”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妇人愈发急促的呼吸,以及外头热闹的喜乐声。
……
这头力哥儿成亲了,比他还大一岁的文哥儿就成了被催婚的对象。他自个儿出息,前年以太学学生的身份,直接参加会试,得了了个二甲进士出身。
运气好,先在太学做了两年的侍讲夫子,今年被选调进礼部,跟在胡叔温身后,做了个员外郎侍选……在江春看来,相当于从留校任教调到□□做办事员。
大小也是个官了。
若单放东京城里是不够看的,但因有江春这位女翰林在,又有窦家这门好亲扶持,自己也够努力,在京城的“婚嫁市场”上倒是颇受欢迎,已经有好些人家往江家递过话了。
高氏两口子无多少主见,王氏老两口穷怕了,倒是想寻个大财主来做亲家,但文哥儿自己不乐意,跑到姐姐家,让她出面帮他说情,甚“先立业后成家,待差事办好了再谈婚论嫁”,江春也赞成。
夏姐儿已经早早的嫁了武功侯府门下一员副将,也算给杨氏长脸了,走路都恨不得踩风火轮了。
剩下小的几个,家里有地有钱又有官,只督促着好生读书,今后出息了能继续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