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萧瑞雪随母亲朱嫣前往萧员外正室顾氏的院落里请安。萧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这种规矩朱嫣却是每天带着萧瑞雪必做的,不比一般豪门望族差上半分,而且要心诚万分。
说起顾氏,不得不提,这位萧家主母算是个奇女子,这还得从萧员外年轻时候说起。
萧员外名叫萧徽,今年四十有二,他是家中独子,祖上五代经商,家资不菲,且以诗书传家,底蕴不薄。萧徽母亲生他难产而死,父亲对他极为溺爱,却也在他十六岁那年病故,所以萧徽年纪轻轻便继承了诺大家产,不过幸好他很早便跟随父亲打理生意,再加上天资聪颖,萧家在他手上也并不颓废。萧徽外表极好,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所谓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萧徽这样一个英俊、多才又多金的少年又怎么能免俗。萧徽年轻时不仅fēng_liú,还很轻佻,出入楼堂馆所是家常便饭,携妓出游,夜宿青楼更是兴趣所至。
萧徽有一舅舅,名叫顾韦,是个落榜秀才,后来被南楚户部侍郎张清辉聘为幕僚,张清辉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平日里鱼肉百姓,纵容家人行恶更是时常为之。顾韦颇正直,屡劝张清辉,但张清辉不听,反而厌恶之,顾韦见无果便主动辞去。张清辉却是个小人,觉得顾韦平日里说话不好听,现又主动辞去,分明是在羞辱他,便诬陷顾韦偷了他家传宝玉,顾韦无权无势,可张清辉却权势滔天,加上种种手段,顾韦硬是被打入大牢,需要赎银五千两,否则便要发配岭南充军,上阵与交趾人厮杀。岭南环境险恶,瘴气逼人,有去无回,何况是充军,基本上等于判了死刑。
顾韦早年丧妻,只有个独生女儿,叫顾香铃,当时年方十七,很有些果断。顾香铃变卖家中资产,怎奈家境也就小康,怎可能凑齐那五千两,无奈之下只好求救于萧家,顾香铃便找到了表哥萧徽。
其实萧徽与顾香铃是指腹为婚,原先定于那年秋季完婚,但萧徽当时是个混账,表妹顾香铃长得清秀可人,他有点等不及了,竟以五千两为条件,要求与表妹立即欢好。顾香铃虽是小户人家女子,但从小受父亲教导,知晓礼义廉耻,当时气的眼都红了,断然拒绝了萧徽的要求,甚至要和萧徽断绝婚约。萧徽是个轻佻子,但还不算没心没肺,话说完就知道自己太冒失了,百般道歉,并且表示无条件借钱,但顾香铃似乃父,颇有气节,打死也不愿再接受萧徽的帮助。
拒绝了萧徽之后,顾香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学缇萦救父,告御状。她每日自带干粮,跪在皇城之外,不哭不闹,从城门开到城门关,一跪就是七八个时辰,只为达圣听。当时南楚皇帝是当今皇帝孙灵文的父亲孙建,谥号明宗,一开始明宗皇帝也没在意,但顾香铃竟然一连跪了十天,这才真正惊动了明宗皇帝。正巧当时张清辉也有政敌,乃吏部侍郎杨曲真,杨曲真平日里收集张清辉不法的证据,见时机成熟,正好借题发挥,弹劾张清辉私造园林,规格僭越,有不臣之心。这时明宗皇帝才是真正的震怒了,他下令清查此事,结果查出证据确凿,皇帝一怒之下砍了张清辉的头,抄了张清辉的家,顾韦也因此得以洗清冤屈,释放回家。而顾香铃也因此名动金陵,得了明宗皇帝的表扬,得知顾韦有秀才功名,还因此还亲点了他担任钱塘知县,顾韦也因此步入仕途。
萧徽后来得知表妹救父之事,也是后悔万分,开始敬佩表妹,进而产生了爱慕之情,便亲自跑去舅舅家郑重道歉,也是情真意切,希望挽回婚姻。顾韦已从女儿口中得知此事,气愤异常,虽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当时是女儿自己提出断绝婚姻,算不得数,但顾韦对女儿是由衷感激,便想随女儿的愿。意外的是,顾香铃却愿意继续履行婚约,她对萧徽说的是顾家从来不背信弃义,有约就会遵守,顾韦也无奈,只好随了女儿。实际上,顾香铃心底里还是喜欢这个年少英俊的表哥,只是因为萧徽当时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她而已。
那年秋天,萧徽十八,十七岁的顾香铃如约地嫁到了萧家,成为萧家的女主人,顾香铃知书达理,也很体贴,很快抓住了萧徽的心。而且顾香铃外柔内刚,萧徽打心底里有点怕她,成婚以后,萧徽痛改前非,不再似以前那般轻佻,也不敢纳妾,顾香铃不久便为他生下了长子萧伯文,也算圆满。
直到萧徽二十五岁那年,萧徽经生意上的朋友相约,做客花语楼,花语楼是金陵城内有名的青楼,当时的台柱子便是只有十七岁的朱嫣。这朱嫣生的面若桃花,口似殷桃,眼角自含媚意,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她肌肤胜雪,身若无骨,让萧徽一眼惊为天人,暗暗下了追求之心。之后萧徽经常出入花语楼,为朱嫣一掷千金,萧徽本身相貌极佳,谈吐优雅,多年经商走南闯北也是见多识广,不比一般纨绔之弟,一来二往,朱嫣竟也对萧徽情根深种,私下里与萧徽共赴巫山,私定终身。
本来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只要萧徽肯为朱嫣赎身,一切皆大欢喜。怎奈有两件事却是让萧徽头痛不已,一件事是萧徽与朱嫣的关系一直是瞒着顾香铃,萧徽难以对妻子启口。另一件事是当时的监察御史何秋忆垂涎朱嫣许久,正想对朱嫣下手,怎料被萧徽捷足先登,何秋忆可谓恼羞成怒,说了一句:“五蠹之流,也敢于士大夫争食!”。监察御史虽才从五品,但权力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