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纸条,细细摩挲着木簪的温梓然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秦云书眼中。后者眼神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看突然接连三日往家中跑的白狗,终究只是一叹,没说什么。
而后几日小白果然是日日都来,每天都会给温梓然送上一根木簪,做工粗糙却打磨光滑,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温梓然摸索着,也能感觉到木簪越做越精细,上面雕刻的海棠花也渐渐有了些样子,可想而知宴黎为了亲手做好这么一支簪子是费了多少心思。
回过头,温梓然便从床头摸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之后便可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躺了七八支檀木簪。她指尖在这些簪子上轻轻摩挲过,然后将今日新得到的一支也放了进去,而后合上匣子重新放好。
七八天的功夫,足以让宴黎这个手并不笨的木工新手,渐渐在雕工上有了进展。
同样的,七八天功夫也足够让原本就恢复良好的宴将军,伤势好转可以下床行走了。他养了小半个月的伤,也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这对于向来喜欢舞刀弄枪闲不住的武将来说简直不能忍,于是一得到吴大夫的首肯,宴擎半点不耽搁就起床活动了起来。
碍于腹部那道好不容易愈合的巨大伤口,舞刀弄枪宴将军是不必想了,不过在将军府里走动一番倒也无妨。而走出了主院的宴将军头一个去的,就是宴黎的院子。
亲兵在宴擎耳边禀报:“小将军最近都没有出门,好像是新迷上了木工,这两日让人送了不少好木料进院子。”说完忧心忡忡:“将军,木工这些都是小道,您快去劝劝小将军,可别让他玩物丧志啊。”
如果之前军中众人称宴黎一句“小将军”,只是因为宴擎和晏家的威望,那么在宴黎领残兵夜袭敌营,生擒胡人王子,立下一系列功绩之后,众人的称呼也就变得心悦诚服了。他们认定了宴黎是晏家的后继者,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练武,转而去刻木头玩。
宴擎听完虽然诧异,但感觉也还好----女孩子就算玩木头,也比玩刀枪靠谱啊!
想归想,但能走动之后,宴擎还是第一时间去了宴黎的院子,打算看一看她这些天究竟在做些什么。要知道,就在宴黎闭门做木簪前,她还一门心思往隔壁温家跑呢,那时候宴擎又是加高围墙又是出言忽悠的,以为最多能把人关个三五天,谁料三五天过了,七八天过了,宴黎也还没有出门。
这简直不可思议!毕竟就算是在温梓然出现之前,以宴黎那样坐不住的性子,也不可能忍受关在小院里七八天的生活……突然就性情大变,阿黎莫不是病了?!
默默的将“脑子坏了”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划去,宴擎顾虑着伤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了宴黎的院子,见到的情形与亲兵所说无二----洒落阳光的小院里,宴黎正坐在一棵树下,一手拿着截木头,一手捏着刻刀,正全神贯注的雕刻着什么,连院子里来人了也不曾注意。
阳光下,少年的侧脸精致俊美,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
宴擎很少看见宴黎这样沉静的模样,竟隐隐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夫人曾经的影子。一时看愣了神,好一会儿才出声唤道:“阿黎。”
宴黎正在雕花,手下刻刀翻动,便有木屑簌簌飞落。听到这一声喊,她终于回过神来,看向父亲有些惊讶:“阿爹你怎么来了?!”
宴擎不答,盯着宴黎手里基本成型的木簪问道:“你在做些什么?”
宴黎眨了眨眼睛,依旧耿直的答道:“是给梓然的礼物。”
第90章 生辰
宴擎总是拿宴黎没什么法子的,更何况现在宴黎只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刻刻木头, 他又能说什么, 不让人再送木头过来吗?这显然不现实, 他不让人送木头过来, 难道宴黎就不能自己出去找?而且现在人自觉留在府里, 不与温梓然接触,总归也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到最后, 宴擎也没能做些什么,只是站在宴黎身旁看了会儿便带着满脸一言难尽走了。
时间如流水, 转眼便到了七月下旬, 天气渐渐转凉,宴黎的木簪终于雕得有模有样了。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恢复, 整个边城也渐渐恢复了旧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曾经损失惨重的那些店铺,近些日子以来也慢慢重新打开门做起了生意。
老板娘自那日回去了城西饭馆, 便忙碌开了,白日都在城西整理被胡兵破坏的饭馆, 晚上才会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温家借宿。先时只她一人整理, 后来秦云书见温梓然无碍便也去帮忙,最后小二哥和帮厨也都去了, 几人合力用了四五日功夫,才终于将曾经的饭馆收拾出来。
当然,收拾出来的饭馆也被胡兵砸得七七八八了,值钱些的东西更是分毫未剩。也不知老板娘从哪里又寻出了银两, 重新为饭馆添置了不少东西,近两日才让饭馆重新开张。
日子恢复了旧貌,秦云书自然也恢复了工作。她将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城西饭馆,温家小院里又只剩下了温梓然与小黑,一人一狗为伴。
这一日清晨,宴黎惯例将昨日新雕好的木簪和纸条一并别在了小白的项圈上。狗崽冲她“汪汪”叫了两声,在被塞了肉干之后,便欢快的摇着尾巴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