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就这么脚底抹油地去了,只怕她更要感到心寒。
唉,昨日应承麻姑时那一腔慷慨,哪知今日全化作一肚苦水呢。
既有这许多心事,在那百草园中,见了麻姑及其余各人,也就觉无话可说。只随众默默地拾掇起一应农具,准备与那臭粪作战。
昨日被我们掏空了大半的粪山,今日又恢复了原样,想必是从凡间又运了新粪来补足。我摇头苦涩地想,这般周密高效的运作,在怠惰成风的天界中,可算十分难得了。
我心烦意乱地重复着单调“有味”的工作,只求这一日快点挨过。
本来这一日也就要这么单调地挨过,如果我没有从粪山中挖出一只白狐的话。
当时我呆呆地看着从大粪中显露的白色毛皮,抬眼瞧了瞧远处的麻姑,素女,和更远处的监工仙婢,然后弯下腰,伸手小心地把一只白色生物从大粪中捞出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活的。
我把它放在旁边干净些的土地上,结果刚一松手,它又蹿回粪山,又刨又挖,不亦乐乎,看得我目瞪口呆。
它挖了小半天后,口中衔着一样东西跳了出来。
待我看清了它口中之物,更加哑口无言。这、这、这不是倚月蓉吗?!
我接过来仔细查看,跟百草仙子对质时所拿出的画像一模一样,难道真是倚月蓉?!
这怎么可能嘛?我嘱咐小狐狸躲在粪山后面(它倒是蛮听话的),把这株“倚月蓉”揣进怀里,佯装无事地推着粪车经过素女身边。背着监工的方向把它拿给她看,她跟我一样吃惊。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了白狐的事。她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难道是她?”
“谁?”
她不答反问:“白狐在哪儿?”
“还在那大粪堆后头。”
她当下就要过去,我马上拉住她,“我先让麻姑拖住那监工,你再去。”
她面露羞赧之色:“是婢子鲁莽,多亏仙子考虑周到。”
“哪里的话。”
我又推起粪车,路过麻姑身边。只简要地说:“有发现,去拖住监工。”
她跳脚:“怎么拖?”
我这时已经走开,只以口型回答她,“不知道”。
不多时,麻姑已然和小监工言笑宴宴,素女便马上清空粪车,推着空车回到粪山“补给处”。我也如法炮制,和素女汇合。
接下来一狐二仙,进行了一场信息量巨大的对话。
素女将一双水润润大眼盯着小狐狸:“你,真的是你!”
女孩子清澈的声音回答:“我来救你。”
我感叹道:“原来你会说话呀。”
素女面上有些红,对我道:“她就是因我而受伤的——”
不等她说完我就惊叹道:“原来你就是那只狐,幸会幸会。”伸手欲拍小狐头,被她灵敏地躲掉了。
素女掂记着当下要紧的事,问道:“那株花,是怎么回事?”
“你离开后,我在洞里养伤,看到丢在地上的一株枯死的花草,也没放在心上。几天后,竟然有一个绿眉毛绿胡须的老头闯进来,他身上的灵力强大到惊人,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认命地等着,看他想干嘛。结果他只是捡起了地上那株草,对它哈了一口气,它就奇迹般地复活了。那个老头又笑呵呵地对我说,‘给你个任务’。接着我就在大粪堆里了。”
“所以这真的是百草仙子的命根子喽。”我又从怀中掏出那株花来把玩,“只是那绿胡子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素女若有所思道:“仙子有所不知,绿眉绿须,正是上古之神神农的特征。神农大神为百花百果百谷百草诸仙子的尊师,在天界隐遁已久,故仙子无缘一见。”
“原来如此,若是神农大神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总感觉有点丢面子,只好自我安慰地想,毕竟我来天界不算久,不知道这些个旧典故也无可厚非嘛。
当即欣喜地摇动手中的倚月蓉:“有了这个,咱还用在这里活受罪?走走走,把它还了百草那小蛮妇,就可解脱了。”
素女只沉默地瞧着白小狐,面带忧色。
“别担心,我不会出卖小狐狸。我们有这花儿在手,凭本仙口才,还编不出一个好故事?”
素女却不为所动,吞吞吐吐地道:“妖物擅闯天界,那是重罪,仙子忘了吗?”
“啊?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尴尬道:“我忘了这小狐是妖。”说来也怪,明明仙妖有别,可我却并未察觉这小狐身上的妖气,也难怪会忘了。
素女更显出为难的样子,咬着下唇道:“仙子是否不曾察觉小狐身上有妖气?”
“嘿,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便是仙子当年飞升机缘中的那只白狐——杜若。”
“什、什么?”
“仙子与她的修为同出一源,是以未察仙妖。”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机也缘也,当真奇妙。
素女又道:“此事本来无甚紧要,故婢子未曾上晓。今日为情势所迫,婢子唯有唐突相告,恳请仙子保此狐一命。”
经她这一说破,我瞧这小狐,还真越看越眼熟,越看越顺眼了。只是她言中之意,我却不大明白,“这话怎么说?”
“因仙子与杜若灵息相近,若将之携于身畔,再施法遮掩,或可暂时隐其妖气,使不为天官所察。”
我思忖道:“不如现在就试试看。”说着将小狐抱进了怀里(她稍作挣扎,终究听天由命了),又问素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