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争执双方的声音一老一少,不消说,老的那个肯定是布莱克森先生,他作为教练带着两名学生前来参赛。至于年轻的那个,露辛达一时听不出到底是爱德华还是西萨尔,人在争吵的时候声音往往会变调。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比赛!除了赛场,你哪儿也不许去!”老人厉声道。
“你疯了,老东西!比赛难道比人命还重要吗?!”
露辛达在休息室门口探出脑袋,总算看清了里边的情形:老布莱克森先生拄着手杖,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孙子,像只上了年纪的老白头鹰蹲在枯树上观察渺小的食草动物们;爱德华则急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对方是他亲爷爷,他恐怕就要大打出手了。西萨尔坐在角落里,抱着钢剑,不安地缩着肩膀,既没出来劝架,也没参与争吵。
“出什么事了?”露辛达叉着腰问,“半决赛就快开始了,你们能按时上场吗?”
“这破比赛我不参加了!”爱德华吼道,“奶奶因为心脏病突发进医院了,我要回去见她!”
他转身欲走,一根手杖重重敲在他胸前,他吃痛地叫起来。
“比赛还没结束,你想去哪儿?”布莱克森先生举起手杖,拦住孙子的去路。
“所以你要我在这儿什么也不干,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生命危险?”
“你没有‘什么也不干’,你做的是她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她有多希望你能在比赛中获胜。拿着奖杯回去见她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果你空手而回,哪怕她康复了也会大失所望的。”
爱德华推开祖父的手杖:“她康复后发现我们没第一时间赶回去才会大失所望!”
“你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你祖母?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既不是医生,也不懂任何医学知识,除了在医院走廊上哭哭啼啼给医生护士添麻烦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处?假如祈祷和眼泪就能让人恢复健康,那你在这儿祈祷和哭鼻子也是一样。”
“你的血管里流的是冰碴子吗?!”爱德华怒不可遏,“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搞这些儿童打架游戏?拜托你成熟一点行不行?现在是人命关天啊!”
“儿童打架游戏?”老布莱克森眼神双眼一眯,“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参赛就这么贬低这场比赛,你等于是在贬低所有努力练习参赛的人!”
爱德华扯开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将它们狠狠掷在地上。“这就是儿童打架游戏,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把它当作了不起的东西,因为你哪怕满脸褶子了,还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泰德!注意言辞!”
“我从没喜欢过你们的这些过家家游戏!它要不是奶奶的爱好,我连碰都不想碰这些铁条!我是为了让她老人家开心才硬着头皮忍着恶心来练剑的!否则谁喜欢玩你们那些破羊皮纸上记载的杂耍技巧?”
“泰德!”
爱德华转向一直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西萨尔,向他寻求援助:“喂!你也说说话!你也想回去探望海妮奶奶的,对不对?”
西萨尔不知所措地望着怒发冲冠的爱德华,又望了望阴沉严肃的布莱克森先生,几度欲言又止。
见他不发表意见,爱德华冲过去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抵在墙上。“你他妈倒是吭声啊!你爸妈死后海妮是怎么对你的,她有多疼你多宠你你都忘了吗?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账!”
“我……我不……”西萨尔期期艾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我觉得……”他偷偷瞄了一眼布莱克森先生,垂下眼睛说,“我认为如果我们带着奖杯回去,海妮会更高兴……”
爱德华怒极反笑。“谁给你骨头你就向谁摇尾巴示好是吗?没骨气的东西!你就一辈子当老东西的忠犬好了!我不奉陪了!”
“泰德……!”
西萨尔被重重推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很是委屈。爱德华气势汹汹地冲向门口。布莱克森先生举起手杖指着他胸口,想再度阻拦他,但他一把夺过老人的手杖,抬起膝盖,两手一撅,然后将那断裂的木棍扔在老人脚下。
他撞开露辛达。走廊上的文森佐和亨里克发出惊恐的嘤嘤声,犹如见到猛兽出没的小动物一样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爱德华,你现在离开的话,就只能算你弃权认输了。”露辛达追上去。
“这种幼稚游戏谁赢谁输很重要吗?”爱德华讥诮地笑了。
露辛达停下脚步。她明白再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了。没人能将这个年轻人强行留在赛场上。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斗剑上了。不,应该说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斗剑上。她想。他只是一个因为家长的爱好而不得不从事同样爱好的孩子而已,为了讨大人的欢心,只能硬着头皮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剑,他只是喜欢那些喜欢剑的人。
“抱歉,露辛达,让你看笑话了。”布莱克森先生说。他弯腰拾起被爱德华撅断的手杖,试图将两截木头拼在一起,可失败了。就像这根破碎的手杖一样,他的家庭也永远破碎了。在露辛达心目中,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