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往回走的路上,我大概理出头绪,马卫东在乡下姥姥家中学毕业后没上高中,整天在村里惹猫逗狗,搞得人嫌狗不爱。他爸又把他接回城,等着厂里招工指标下来,好进厂上班。
马卫东整日在街上游荡,认识了几个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其中有一个年岁稍长叫臭蛋的对他格外热乎,没事总拉着他夏天游泳,冬天滑旱冰。
忽一日,郑重其事找马卫东借钱,说是找到发财的路子,只差本钱,马卫东心说我哪有钱,但对发财的路子非常好奇,就多问了几句,对方吭哧半天给马卫东交了底。
当时处于八十年代末期,沿海城市逐步开放,而内地相对闭塞。臭蛋周围脑子活络的有去南方贩衣服的,也有找女孩组模特队到珠三角去巡回表演的,很多人都发了财,回来后个个器宇轩昂。
臭蛋得知后心痒难耐,随后给马卫东分析,贩衣服本钱太大,现找女孩组模特队也不现实,一是一时半会去哪找十个八个女孩愿意跟咱南下淘金,再一个还不得先培训后上岗,咱也没经验不是,听得马卫东一头雾水,央求对方:“臭哥,哦,不对,蛋......臭蛋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买卖能让咱哥俩迅速脱贫致富呢?”
臭蛋哥吐出一口烟圈说:“电子表,只有电子表成本低,出手快,不出半年,就是一万元户。”
马卫东寻思对啊,可不就是么,据说广州电子表几块钱一块,到内地就翻好几个跟头,这是多大的利润,可转念一想,就是成本再低,自己也没有呀,把顾虑跟臭蛋哥一说,臭蛋哥给他出主意:“哥也没钱,哥这不是跟你商量呢么,能不能找你爸借点,他要不借,你偷偷在家里拿几百块钱,去广州一去一回最多一个礼拜,不等你爸发现,你把钱还上不就成了,即使被你爸发现,一看不但本钱回来了,还多几百块利润,到时夸你还来不及呢。”
马卫东一听是这个理,就要求入伙,臭蛋欣然应允。俩人约定共同出资,风险共担,利润平均分配。
事不宜迟,俩人分头去找本金。马卫东回家趁父母上班,翻箱倒柜找出五百块钱,给桌上留一条:“爸、妈,我农村同学家里农忙人手不够,我去帮几天忙。”
出门找臭蛋买车票连夜直奔羊城。
在火车上坐定之后,臭蛋说:咱哥俩这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随后话锋一转,又说:哥没借到多少钱,买完车票就剩一百多点,哥意思咱俩把钱伙在一起,刨掉路费、伙食费、住宿费,其余全部买成电子表带回去,哥少出的本钱回去在赚到的利润里补给你。
马卫东虽觉着好像不大对,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无话,到羊城找着秀水街,在一面相还算老实的小贩手里锱铢必较的以五块钱一块进了一百块电子表,俩人迅速折返。
回来后,臭蛋领着马卫东到西部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四处兜售,有兴趣的买家极多,但都给不上价。臭蛋开导马卫东,只要有得赚就行,别把这一大批电子表砸手上,咱俩又不是千手观音,要这么多手表干嘛?
马卫东头点得像鸡啄米:“臭哥,我听你的。”
最后终于被一个不断纠缠的小贩所感动,以九块八一块全部出货。俩人一算,刨去吃喝路费,赚了三百多,臭蛋塞给马卫东七百块钱叮嘱道:“咱哥俩这就算正式下海了,回去跟老马请示,就说你找到自食其力的路子了,希望他支持,相信老马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回家后,马卫东看见他爸皮带甩的啪啪作响,心底发怵,忙掏出钱来坦白忏悔,马卫东他爸和他妈反复询问,得知儿子失踪这几日的确如他所言,之前心中认为儿子已入歧途之忧虑顿消。俩人背着马卫东嘀咕了许久。之后马卫东见他爸板着脸进厨房摘葱剥蒜煎炒烹炸,知道自己不但躲过了皮肉之苦,创业的美好愿望也得到了默许。
这个夏天,马卫东和臭蛋异常忙碌,到秋天的时候,俩人脑子逐渐活泛起来,不但在批发商城租了柜台,进货也不在只局限于电子表,凡是南方流行的,只要价钱不高,包括蛤蟆镜,小立领衬衣,脚腕向上翻边的老板裤,俩人都一股脑的往回倒腾,每次进货回来都被抢购一空,俩人狠发了一笔小财。
眼瞅着离万元户的目标越来越近,这会却出了岔子。
因为柜台离不开人,这次马卫东单独南下。到街上一转悠,见满大街几乎人脚一双人字拖,一打听,还不贵,于是自作主张把几千块钱全进成了花色各异的拖拉板,想着回来还不立马暴富。谁知回来摆在柜台里一个礼拜都无人问津,甭说是想赚取高额差价,就是成本价甩卖都没人要。这可急坏了臭蛋,臭蛋调查市场得到的反馈是这种夹着大拇指和二拇指的拖鞋穿着极其别扭。
臭蛋整天沉着脸,马卫东守着柜台像在服刑一样耷拉着脑袋。眼看着就到了初冬,臭蛋终于爆发了,冲马卫东埋怨:“弟呀,你说你是不脑子起了泡了,这马上冬天了,你进这么多凉拖鞋是准备改变咱西北人的着装风格呐?上面穿棉袄,脚下踏拉板?这不有病呢么!”
马卫东自知理亏,嘴里倒不含糊:“哥,去之前你让我看啥流行进啥,这拖鞋就是今年最流行的,谁知道咱这北方人跟不上潮流......放明年准火。”
“流行你也少进点,这下所有货款全押拖鞋上了,这到冬天只剩下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