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团团的被子,皱皱的半搭在两人身上。沈纪行把唐嘉宁的脸搂在自己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她突然动了动,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活像是一直腻人的小猫。
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撒娇,轻轻地在她的头顶吻了一下,宠溺地将那缕被汗液浸湿的头发顺到耳后。这样一副温馨甜蜜的画面,仿佛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沈纪行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轻轻地,带着淡淡的忧郁,恍惚间让她觉得似乎回到了他们当年的小巢里。
“你不是都知道吗?”她平静地回答,身体也没有丝毫动弹。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语气那样轻,一丝叹息,微不可察。“可是那两年你消失了,以当年我的实力,根本找不到你。”
“我出去散心了,想忘了你。”说完,她挣开他,想要起身。
他还沉浸在她的答案里,感受到她的挣扎,连忙收紧胳膊,制约住她的行动,“你要去哪里?”他有些紧张和不悦。
“我只是想去冲一下”她看了看彼此纠缠的身体,微微扬了扬一侧的嘴角,“觉得太黏了。”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沈纪行一只手撑在床边,点起了一根烟。他将点着火的那一头翘起,呆呆地望着火星悄悄向下蔓延,颜色幽暗深长,若有所思。
“你以前不抽烟。”裹着浴巾出来的唐嘉宁,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看着眼角爬上的细细的干纹。
他听着,伸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按灭在烟灰缸里,吐着烟圈说:“搬过来跟我住。”
她看见镜子里照出的自己,锁骨凸显,看起来瘦得可怕。她目光停滞了一下,然后转过头。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你会帮我的吧?”
“今晚别回去了。”
高手过招,虚晃一刀。他们俩人都在答非所问。
这一晚的沈纪行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四年来,每天被失眠折磨的痛苦,让他几乎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只有今天,他才在这张床上,在她身上,才终于赶走了焦虑和烦躁,寻得了一丝安宁。他死死抱着唐嘉宁,好像深怕她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溜走一样,甚至在睡梦中越发加紧。
唐嘉宁这一晚却完全没有睡意。她感受着这如同往昔恩爱的睡姿,和就在耳边熟悉的呼吸,百爪挠心。
窗帘的缝隙间透露出一缕微弱的青光,不似夜间霓虹灯照射的霸道,隐秘而温和。她知道,黎明悄悄来了。心里一阵苦涩,她知道,偷来的这段自欺欺人的梦就要醒来,现实的钟声就要响起,她就要回到那个身份和位置上。
她轻手轻脚地拨开他的手臂,悄悄下床,双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她把穿衣服的每一个动作,都用慢镜头的方式进行,以免发出一丁点响声。
正蹑手蹑脚地刚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发现胸口的那条项链不见了,只得硬着头皮回来找寻。她不敢开启闪光灯,只能凭着手机屏幕发出地微弱的亮光,用手一寸一寸在地毯上搜寻。
许是掉在床上了,她想,可她不敢去床上翻腾。那是他送她的戒指,当时他发的第一笔工资买的。她怕同学言语,不敢戴在手上,便给配了条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就那样戴得久了,分开后也没舍得摘下。这会儿却给掉了,倒好像应景了一般,丢了就丢了吧。唐嘉宁叹了口气,关上手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啪”地一声,沈纪行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他缓缓地坐起身来,无力地靠在床头,手上反复摩挲着那枚小小的戒指。
刚才她的每一个小心翼翼的举得,他都知道。背对着她,睁着眼,心却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痛的生不如死,却不能吱声。他挣扎着,如同回到了当年坠入地狱的那一刻,站在天平的一端,看着她离开,而自己就那样掉落下去。
他重重地捻了捻手上的链子,然后将它收起来,握在手心里。慢慢的,一个隐秘而狠厉的笑爬上了他的脸,在悄悄洒进的一丝清辉中变得狰狞可怕。
羽田机场全日空贵宾休息室。
“沈总、唐总,那我们就先走一步。”b市龙头药企信仪的陈总打招呼准备登机。
唐嘉宁和沈纪行点头致意,目送。
陈总在五六个人的簇拥下离去后,整个贵宾室就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周边的窃窃私语。
突然唐嘉宁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走到门口的角落里接通,“钟姐。”
“唐总”钟广颜干练的声音传来,“请问您是否已经到机场?我这边安排到机场接您,回来之后您有一个会议和项目接洽,我发到您邮箱了。”
“恩”唐嘉宁回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又问道,“圣施兰的事情怎么样了?”
“今天晨会上的汇报是还没有进展。需要我现在跟进一下吗?”
“好。”唐嘉宁的口气有点失望。
有气无力地挂断电话,她转头望向沈纪行,他正在优哉游哉地翻着杂志,一脸轻松。
唐嘉宁瞬间觉得很窝火,如鲠在喉,却又发作不得。
这摆明是过河拆桥,在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呢!她又想到那天开会的情景,愈发烦躁。
再想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