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无声的较量,越是有耐心的人越能取得胜利。大概凌晨一点半左右,目标终于出现了。看起来应当是个男人,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儿来的白大褂,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了病房。牧黎看到他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来到了贝利的病床边,先是伸手开始捏贝利的脸颊和脖子后方,大概是在确认有没有易容,是不是真的是本人。随即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台巴掌大的小仪器,掰开贝利的嘴,把仪器放了进去。
“dna检测仪。”牧黎的对讲耳机里传来了兰妮很小声的解答。
什么检测居然如此先进了,这和测体温有什么区别吗?
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杀手确认了贝利的真实身份。于是他伸出了手,取下了罩在贝利口鼻上的呼吸机。然后拉起被子,捂在了贝利的口鼻之上。
牧黎感觉自己的心在突突地跳,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杀手一边死死捂住贝利的口鼻,一边开始计时,与此同时,兰妮也开始计时。到达四十秒时,兰妮按下了手中的按钮,藏在枕头下的针管刺出,扎入了贝利的后脖子之中,并就此留在了皮肉中,很快消失。原本昏迷的贝利开始抽搐,潜意识挣扎。死亡在靠近,贝利紧闭的眼皮缓缓睁开,看不到眼珠,全是眼白。
两分三十秒后,贝利停止了挣扎,整个人软了下来。
杀手继续等,五分钟后,他撤走了盖住贝利口鼻的棉被,开始检测贝利的生命体征。心跳、呼吸全无,最基本的脑干反射也没有了,脑电图平直,代表着大脑也已死亡。
最后杀手拍照取证,收拾现场,然后重新出了病房门,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离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杀手动作干净利落,沉着冷静,显然是老手。而牧黎全程没有任何行动,杀手走了,她才轻声问了一句:
“少校,要跟着他吗?”
“不必了,这个杀手活不了多久,回去交差后,就会被清理掉,我们不必费那么多劲了。”兰妮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再等半个小时,我这边确认杀手确实离开了,再没有潜伏的人在,再进行下一步行动。阿黎,委屈你再等等了。”
“没事,这比起狙击潜伏可简单多了。”牧黎笑道。
兰妮顿了顿,回道:“太晚了,今天你就别回去了,等会儿住我家吧。”
“啊?”牧黎心里一跳。
“明天还有不少事需要你帮忙,跑来跑去的麻烦。”兰妮道。
“哦,我知道了。”
又过半个小时,兰妮解除了警戒,牧黎也终于从天花板上下来了。紧接着,兰妮安排的护士照例来巡房。然后按照计划,发现了贝利死亡。紧接着军警收到通报赶来,勘察现场,确认贝利是自然死亡。接着,贝利的“尸体”被兰妮安排的人接收运走,就连牧黎都不知道运到了哪里。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盖亚快讯、主城时报等新闻媒体第一时间报道了贝利病逝的消息,而当晚一直忙到凌晨五点多的兰妮和牧黎,在回到兰妮的住处并确认了新闻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兰妮目前单身居住在鲁道夫军事学院安排的公寓里。樱华和蓉华每天轮班过来,为大小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今天跟来的是樱华,蓉华则回弗里斯曼官邸去了。公寓很宽敞,一家五口住进来都不嫌挤,更不用说兰妮单身一人了。屋内装潢得很精致,在这里牧黎看到了更多的茶杯茶壶。大小姐的爱好简直一目了然。
“我先去洗澡,你要洗吗?”客厅里,兰妮关掉了电视机,突然问牧黎。
“啊?我...不洗。”牧黎都结巴了。
兰妮故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瞧你身上脏兮兮的,还不洗澡。”随即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道:“你用外面的浴室,我回自己房里洗。早点洗完早点睡觉,下午咱们还有事。哦对了,你穿我的睡衣吗?我的好像都是睡裙来着。”
“不、不用了,我就穿军装睡就好。”牧黎汗都下来了。
“你等等,樱华,你去把我哥上次住这留下的那套运动服找出来。”兰妮说道,樱华应了一声是,然后进了大小姐的卧室。不多时,她手里抱着一叠宽松的运动服出来了。
“呐,这是我哥的衣服,上次他住我这留下来的。我的衣服你穿了嫌小,还是穿他的衣服吧。”大小姐接过樱华手里的衣服,塞到牧黎怀里。
大小姐塞完衣服后,也不管牧黎了,一拉发绳,盘起的秀发披散而下,她轻轻甩了甩发,抬手挠了挠头,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牧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现起淡淡的温暖。大小姐嘴是毒了点,但也能感受得出来是在真心地关心自己。只是牧黎知道,她和兰妮之间不能跨出那一步,否则,她难以想象后果会是什么。她克制着自己靠近,但也始终不愿远离,只是想就这样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自以为是地做一个守护者和守望者,直到有一天她不再需要自己,或许分离的时刻便会到来。
她从不去想人生如何如何,然而今天她却感慨万千。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贝利活到现在的人生,有多少悲伤,又能有多少快乐。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吗还是别人在让她笑,让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