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春天来的多么迟,鲜花总还是要盛开的。
仲秋。
午后的阳光沿着办公室的窗户慢慢斜射了进来,渐渐移到了冯志凯那张熟睡的脸上,突然的刺眼的光亮让冯志凯感到一阵不适,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皮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而略显肥胖的身子却瘫躺在沙发上懒得一动没动。
在这间办公室里他已差不多呆了快一天了。
冯志凯眯着眼扫视着眼前的办公室,绛红色地毯、吊顶上的射灯、宽大的办公桌,哦,还有墙上挂着的的几幅字画,不过最后他将视线停在了眼前的茶几上。
茶几上除了烟缸中堆成小山般的烟蒂外,旁边还散乱放着的几张已泛黄的黑白照片,看到这些冯志凯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是大醉回来的,程宗灿约他喝酒后一直聊到了大半夜,现在他感觉全身酸疼一点精神都没有。
冯志凯挣扎的坐了起来,他揉了揉浮肿的双眼,伸手拿起了面前茶几上的那几张照片。
冯志凯昨天接到程宗灿的电话时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时候。
“志凯吧?你在公司吗?”电话那头是程宗灿一贯低沉的声音。
“程董,你回来了啊?我在公司,有什么事吗?”
“嗯,我刚下飞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晚上和你聊聊,又怕飞飞晚上等你回去吃饭。”
飞飞是冯志凯的女儿,他知道程宗灿是在客套。“飞飞那丫头,别说和她吃饭,我现在经常连面都照不到。”冯志凯说。
“飞飞大了,年轻人现在都这样你不要管她太多,再说飞飞你还不放心吗?”趁着机会程宗灿说道。
“那晚上七点我在海澜湾的沙场等你,记住多穿点,晚上海边还是很凉的。”程宗灿叮嘱完后挂断了电话。
出了公司大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冯志凯上了车径直朝海澜湾驶去,路上他打电话给飞飞告诉她不回去吃饭了,结果和他想得一样,飞飞本身也没准备回去吃饭,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解释,而且听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管她呢,也许真如程宗灿说的孩子大了就由她去吧,想到这冯志凯加大了油门。
从青年大道上了滨海四号公路朝西又开了二十分钟后冯志凯已经远远能看见海澜湾的沙场了。此时,太阳已经基本落下了地平线,只剩下淡淡的余晖散在灰白的沙滩上。
冯志凯把车停在了路边,拿了件外套下了车。
站在路基上向海边张望了一会,冯志凯很快看见了远处沙滩上的程宗灿,虽然在大海的映衬下看上去只是一个黑点。
踩着松软潮湿的沙滩一高一低走到程宗灿的身后时,冯志凯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够早的啊,你是怎么来的?”冯志凯站住了摸出了烟来。
冯志凯问完有小一会儿后程宗灿才转过身来,一袭黑色风衣的他看上去六十多岁,个子不高但腰板很直,花白的短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加上鼻梁上的那副银色眼镜,给任何见到他的人都是一种睿智而沉稳的印象。
“我是让飞飞把我送到湾口后自己走过来的,路上我还问了说她不着家的事。”程宗灿开了口,不紧不慢道。
“咳咳,这孩子我算是管不住了。”冯志凯被烟呛了一口跟着摆摆手道。
“志凯,咱们先别说飞飞,你看你怎么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我看你这当兵的老本都快吃光了。”程宗灿扶扶眼镜道。
“年龄来了,感觉身体是不行了。”冯志凯俯身拍了拍着裤脚上的沙粒。
“在我面前你还敢说年龄?我看你就是太懒了,平时让你和我多运动运动你还不信,说到底是没人管你。”
“我们家有飞飞天天管着呢,整天唠叨着让你戒烟戒酒什么的。”冯志凯苦笑道。
“飞飞跟不了你一辈子,她大了迟早是要出去的,我看将来你还是得找老伴来照顾你,何况你的腿还不行。”说完程宗灿看了眼冯志凯。
“哎,二十多年都过来了,说实话也不想了,这样倒也自在。”冯志凯笑了笑。
“自在?孤独有时比什么都可怕,你不要说的跟没事似的,我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还不知道吗?”程宗灿咬了咬牙。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飞飞呢。”冯志凯说。
“正因为这个我才一定要把亚东接来!”冯志凯的话音刚落程宗灿就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今天找我就是为的这个事。”冯志凯点点头。
“亚东那边你都都安排好了吗?”程宗灿问。
“安排好了,睿敏来电话说是亚东明天晚上的火车。”
“还说别的了吗?”程宗灿又问道。
“别的事呢?倒是没有,不过睿敏还是那个意思,在南泉她不会让亚东听你的安排的。”
“从小她就那么固执!”程宗灿的心情立刻坏了起来,抬腿向前走去。
“我想她也许是考虑以后万一来南泉看亚东怕不好见你。”冯志凯跟在后面说道。
“难道她一辈子都不想见我这个父亲了吗?”程宗灿突然扭头大声呵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睿敏的感受。”冯志凯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志凯,也许你说得有道理。”程宗灿的声音一下平静了许多。
“我是觉得有些事要一步一步的来,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嘛。”
冯志凯跟着道。
“到底是我看中的人,什么心思你都能猜得到。”冯志凯的话让程宗灿很满意,脸上也有了笑容,似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