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
吴清晨深深地凝住眉头,“……药草……药草……牧师,药草是什么?”
“药草么,就是治疗伤口的药草……具体么……看起来有的像草,有的像树叶……”
“治疗伤口……治疗伤口……像草……像树叶……牧师,您是说,就像森林的野兽受了伤,经常会咀嚼的小草和叶子么,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见它们舔……”
“咦!”
普拉亚猛地抬起头来,凝神僵住,心神飞快地思索。
过了好一会,普拉亚才低下头,望着面前吴清晨脸上既希冀又担忧的神情,牧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对,这就是药草,洛斯,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这个办法,也许你真的可以去试一试……”
“谢谢您,牧师!”
吴清晨飞快地展现出又一项训练了半小时的惊喜笑容。
“恩……你去找找药草,找到了给我看一看……”普拉亚轻轻地摆了摆手。
小洛斯步履轻快的身影早已离开教堂,圣坛旁边,深深皱眉的普拉亚依然一动不动,深深凝神。
也许……森林里真的可以找到药草?
也许……治疗母牛和治疗村民真的一样?
也许……这样的方法真的可以治好耕牛?
也许……真正成为牧师,自己的家庭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额外的代价?
站在圣坛旁边,普拉亚思绪万千,心神激荡,一会儿想着森林药草,一会儿想着母牛伤情,一会儿想着堂区执事,完全定不下心,总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无论怎样畅想,就算牧师潜意识的最深处,也从来没有针对小洛斯产生过半点疑虑。
这很正常,教堂里面,吴清晨只和普拉亚说了十几句话,仅仅费十几分钟;地球基地,吴清晨却和数百名教练,演练了数十套方案,费了足足四个小时。
可以说,这一天,无论吴清晨费心耗神制造出污泥印痕,停在教堂门外雨中清洁,还是站近圣坛端端正正,平静平缓地诉说家庭遭遇……
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全部都是数百万参谋人员呕心沥血的结晶,全部都是针对普拉亚的基本性格,生活环境,思考方式,反应模型,经过了详细分析,周密推演的最佳方案。
全局计划一环扣一环,关键节点全部引导牧师主动提出,自主完成,完全排除吴清晨的异常嫌疑。
数百万vs一人。
甚至感觉不到交锋,牧师已经一败涂地。
四十四耕牛(下)
“当……当……当……”
远远地,村庄的方向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钟声。
“父亲……”伊德拉又一次回过头。
“我知道……我知道……”
按住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的腰杆,老威廉艰难地直起身,“唉,又是第二次钟声了啊……”
老威廉的声音很是低沉,一边说,一边缓缓转动头颈,望着还有一大半没能完成翻耕的份地,疲惫的双眼透出说不出的担忧。
“要不……我们……我们……再……再……干一会?”
犁车前头,浑身泥泞的伊德拉压住车身,沉重地喘出一口口粗气,说话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几乎没法听清,却又满脸焦虑,两只手臂又开始发颤,显然重新灌注了最后的力气,随时准备继续干活。
“再干一会……”摇摇头,老威廉看了看份地,又看了看份地另一边已经变成了挪动的犁车,以及犁车旁边两道深深倾斜,几乎快要直接贴上泥泞水面的蹒跚身形。
“唉……”深深地叹息一声,老威廉放下横杆,拉起了伊德拉,“回去吧,回去吧。”
第二轮钟声已经结束,抬起犁车,踏上村庄小道,疲惫的威廉一家脚步匆匆,不时遇见同样疲惫,也同样脚步匆匆的收工村民。
“威廉……威廉……”
走到村口第三道拐角的时候,四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四人转过身,小路上,理查德和老霍特一边招手,一边小跑过来。
“霍特,怎么了?”示意家人放慢脚步,老威廉迎了上去。
“威……威廉……”跑到拐角,霍特气喘吁吁,“……上午翻……翻耕……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呢?”老威廉扯扯嘴角,“还没干完一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
“这只能怪你自己!”霍特声音抬高了些,“威廉,听说你昨晚到处借犁车,为什么没来找我和理查德?”
“路太远了……夜里看不清楚……”
“哈,路太远……”霍特哈哈一声,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同时指了指格雷斯和雅克林抬起的犁车:“理查德,快来瞧瞧,原来你家和我家这么远,比村子东头的托尔德家还要远呢!”
“唉,好了,好了,别说了……”老威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昨天夜里,我确实走过了你和理查德家的房子,可是,我怎么能借你们的犁车呢?你们两家的活儿我还不清楚?一样是今天翻耕,一样离不开犁车……借给了我,你们自己的活儿怎么办?而且……我不是已经借到了么?
“借到了……借到了……嘿,不借也好,免得麻烦!”
霍特用力吐出口唾沫,“没人借犁车多好呀,天一亮,我和理查德就赶紧去了份地,耕得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