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息袭来一只大掌,牢牢按住他的肩部将他整个人生生扯了回来,甩向后头。
“烦请公子冷静。”
陆林西被撞得七荤八素背脊生疼,闻声稀里糊涂地抬起头,就见一名黑衣男子环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目送那两人离去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眸:“穷追不舍,可是会惹恼他的。”
*
被蓝漪抱回去的这一路,花小术时梦时醒,不知是否脚不点地的缘故,她只觉身子飘乎,疼痛的感觉也渐渐变得不那么真实,就像这场变故仅仅只是一个梦。
也许她随阿爹返回京师也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还在墨凉,每天为家计奔波,偶尔带着小翠花跑去严禁捕鱼的护城河偷偷垂钓增添伙食,偶尔坐在家中挑灯熬夜战刺绣,间或跟败家的大哥绊个嘴,或者给招蜂引蝶的阿爹解个围……
然后三不五时在大街上偶遇蓝漪,看他笑得柔情似水,如沐春风。
花小术缓缓睁眼,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屋内点了烛灯,明黄的火光恍恍惚惚,白壁上映着床榻与幔帘的影子,她的身影随着自己微微动作,而榻沿似乎还伏着一个人。
她支撑起身,只稍一动,那人就醒了。
刚醒来的蓝漪大抵睡得有些迷糊,他眼底凝霜,聚着凛冽的冷气,不同于平日流露表面的温雅,更近似于骨子里间或暴露出来的凶戾。
只是当他眨了眨眼,瞳中清晰映出了小术的身影,那双眸透着微光,渐渐柔化了眼底的霜色寒意。
“醒了?”
见她起身,蓝漪替她塞了几个软枕靠在背后:“还疼吗?”
花小术摇了摇头,疼是不疼,就是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她下意识抚摸额头,似乎昏迷期间有大夫包扎过伤口替她止住了血。
花小术眼珠微转,一点点打量四周:“这里在哪?”
“我家。”蓝漪起身替她倒水,动作微顿:“你伤得太重,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家?”花小术有些出神,转念想到:“我跟你回来,那其他人呢?”出事之时小翠花也在,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事。还有陆林西呢?花小术还记得蓝漪带走自己的时候,似乎还听见陆林西叫唤她的名字。
蓝漪回到榻前,将杯子递到她的手中:“你别担心,小翠花没事。我已经命楠木将她送回去,并让他告知花叔你在我这儿。”
花小术默默接过水杯,这么冷的天壶里的茶水却还是烫的。她小啜一口,舔过微干的唇瓣,又问:“那陆林西呢?”
蓝漪的笑容滞在唇边,不再像方才那般利索地回答问题。他抿着唇:“陆林西是谁?我不认识。”
“……”
对于他那种欲盖弥彰的赌气口吻,花小术没有追问,只是说:“陆林西与我自幼熟识,虽然我俩多年未见,他依然待我亲如兄妹。如今大哥不在,我在京师找个兄长代之,你有意见?”
蓝漪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花小术语气缓和一些:“我们一家初到京师,人事不熟,对这里的一切皆感陌生,唯有陆师公时隔多年依旧对我们一家挂念在心。陆林西是我陆师公的嫡亲孙子,你别跟他计较好么?”
蓝漪一脸闷闷不乐,却还是点了头:“嗯。”
花小术这才舒眉,她刚刚醒来,脑袋还有些沉,又重新倚躺了回去。蓝漪给她掖好被角,暖意上涌,花小术忽而就想起昨夜楠木跑去她家掀人的事。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楠木到处找你。”
蓝漪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他容色淡了些:“还不是他们一回来就把我拘得紧,我在墨凉自由惯了,哪里受得了家里那么多的规矩。”
花小术大抵猜出个中过程,听说蓝相为人刻板,家里规矩也多,当初蓝漪死活不肯回京,大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出在这里吧?
虽说当年蓝漪是追着她去了墨凉,但花小术有种直觉,蓝漪自己其实也并不喜欢待在京师吧?若非这次她随阿爹回了京,蓝漪指不定根本就不会回到这里来。
花小术侧身躺着,睁着双眼瞅着蓝漪。他眼神微闪:“睡不着?”
花小术轻轻摇头,她半阖着眼,其实有些睡意,就是不知为何不愿睡去:“你什么时候入京的?”
刚开始离开墨凉,蓝漪还跟她们一路同行。哪知临至京师地界,她不过睡了一宿,隔天就听客栈的人说当晚蓝漪连人带马车被劫走了。
去得匆匆,连他的大氅都还落在自己这呢。
“比你们早两天吧。”提及这事蓝漪就来气,总归就那么一两天的路途,结果就因为他哥一句话,楠木生生在天寒地冻的大半宿把他从被窝里挖起来趁夜赶路,害他蓬头垢面回到京师,整一刚被打劫过似的。
蓝漪撇嘴:“我今早还去你家找你了。”
好不容易等到花小术抵达京师,他兴冲冲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跑去找她,结果他去晚一步,花小术已经跟别人跑了。
瞅着满目阴霾的蓝漪,花小术轻笑一声,低声咕哝:“昨夜听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