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咯咯的笑声自蓝漪喉间溢出,他低低发笑,寒声说道:“谁稀罕?”
“我根本就不稀罕。”
他甩开蓝磬的手,踉跄几步,摇摇晃晃地转身就走。
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敢阻拦。蓝磬蹙动眉心,不放心地唤了声:“小漪。”
可蓝漪恍若未闻,他独自一人越走越远,没有搭理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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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时,皇后来到皇帝的寝宫,他刚刚听完福贵从宫外递回来的消息,正安坐下来,不再焦心地来回踱步。
皇帝抬头见她立在流苏垂帘之外静静看向这里,便朝她招了招手。
皇后默然,掀帘向他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小王爷还会进宫来吗?”
皇帝按揉眉心,苦叹一声:“他把福贵遣回来,说是身子抱恙,半途又折回王府,不来了。”
皇后淡淡地应了声,别开脸也不知想些什么,微微出神。直到皇帝执起她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她的指尖,这才令皇后稍稍回神。她重新看向皇帝:“皇上可会怨怪小漪?”
“怨怪他今夜所为,伤害你的皇弟?”
今天晚上宫外发生的一切,皇帝与皇后都已经知晓,包括城东的那个被割舌头倒在家中满脸是血的卜卦先生,以及荣国道附近发生的冲突。
皇帝轻拍她的手背:“霓儿,朕说过他是你的弟弟,就是朕的弟弟。”
今夜假借名目急召池镜入宫,为的也不过只是避开蓝漪而己。这一点当时在座三人都清楚,只要池镜进了宫,相对就会安全些;如果放任他留在宫外,谁也不知道万一蓝漪找上他,两人会否发生什么冲突。
他们心里都清楚,万一蓝漪动真格,池镜会很危险。所以皇帝派去兵马护送池镜,蓝磬也匆匆离宫赶去找人。
皇后盯着他从容淡然的神态,又问:“那,皇上可会怨怪臣妾?”
皇帝伸手轻轻触碰她温凉的面颊,神情放柔,只带了些许莫可奈何:“可朕舍不得。”
皇后牵动唇角,她拨开皇帝揩豆腐的手,徐徐踱向窗前:“那接下来只能劳烦皇上替臣妾担待些,否则明日掀起满城风雨,母后得知她的宝贝儿子被蓝家的人给欺负了去,又要借题发挥兴师问罪,又得骂臣妾妖孽祸水乱朝纲,又有借口逼你废后了。”
皇帝来到皇后身边与她并肩:“没有人能够废了朕的皇后。”
仰望夜色的皇后轻笑一声,眸色潋滟:“皇上还真是不怕臣妾有恃无恐呢。”
皇帝就着月色细细描摹皇后的眉目:“没关系,因为你是朕所偏爱之人。”
皇后静默片刻,有点嫌弃有点愁:“皇上,您最近真是越来越腻歪了。”
被嫌弃的皇帝哈哈直乐,积极用行动表示更腻歪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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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皇后所虑,隔天蓝家小国舅与安宰王池镜在荣国道发生冲突一事迅速传流开来,立刻有人上奏参了蓝相一本,其中以霍家为首蹦跶得最为厉害。
蓝相本人虽未发言,不过其党羽诸臣则迅速予以反唇相讥。双方各不相让,导致今晨朝堂堪比西市最热闹的菜市场,鸡飞狗跳吵声回荡。
下朝之后,当今圣上亲自出宫前往安宰王府邸慰问亲弟咨询事发因果,回来之后拍案到来一个结论——
造谣生非,一派胡扯。
据小王爷本人亲述,他与蓝家小国舅当夜在荣国道巧然相遇,彼此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可见外间流传实属虚构胡扯,倘若让他知道是何人捏造传谣,定要严惩不怠追究到底!
事情反转来得太快,坐等撕逼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哗然,震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霍家当场被打脸,蓝家不可谓不是完胜。
不管小王爷的表态是真是假,不管整件事的真相孰是孰非,这都已经表明了皇帝的立场与态度,也足以说明蓝家今时今日的斐然地位,以及深受眷宠的偏坦程度。
同为外戚,此事却令霍家颜面无存,这就波及影响到了身在太华园的太后娘娘霍氏。
这日,太后娘娘的凤驾自太华园浩浩荡荡摆驾安宰王府,出行目的美其名曰:关切爱子。
池镜自十五离宫建府,至今已经七八个年头,今日却是太后娘娘头一回摆驾小儿子的王府。
太后一身乌金萤边的绸缎宫袍,袍摆由两名宫人搀着,广袖一挥,风骨雍容。她老人家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保养得当自不必说,除去眼尾的细纹暴露年龄,鬓发乌亮姿容不老,双目铄亮犀利非常。
太后亲临,身为她的嫡亲儿子池镜自是率领全府出门相迎。拜过之后,池镜见她老人家在宫人搀扶之下徐徐步下马车,便自动自觉上来给她搭把手。
换作平时,太后当然不会不赏脸,不过今日她连个眼尾都不打算赏给他,由同车随行的孙静蓉搀扶,目不斜视直接进府。
被当众落脸的池镜悻悻然地摸鼻梁,没说什么,跟在后头一并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