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不禁望向谢桓,就见他已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往地坛走去。
林霏欲图跟上去,却被晏海穹拦住。
“师妹……”晏海穹嗫嚅一二,望着林霏在月光下姣好的面容,终是将阻拦的手放下。
林霏知道他担心自己,怕自己到时误入阵法走不出来,于是出言与晏海穹道:“师兄,机关术我也学过一些,虽然还是门外汉,但总不至于教它困死。再者说,如果我真的误入机关阵,不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晏海穹看着她轻松的笑靥,终是咽下让她别插手谢桓之事的话语,仅仅点了点头。
林霏一别眼,便看见谢桓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正俯瞰着她和晏海穹的方向。光线昏暗,林霏瞧不清楚他的神情,但猜也知道,定不是那么好看。
林霏与晏海穹走上地坛。三人围在石敢当附近,晏海穹蹲下身,抓起一把流沙搓了搓,谢桓则是静静立于一旁,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四下一片寂静,偶有寒风掠过,林霏道行太浅,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阵法,哪里又是阵眼。
她绕着石敢当走了一圈,无解地停在原地。脚下的流沙微微下陷,林霏跺了跺脚,流沙突然大面积凹陷,她一个重心不稳,只觉得身子一轻,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完全落入了凹陷的窟窿中。
“林霏!”
“师妹!”
谢桓和晏海穹大惊失色,二人紧步跃上前,但那块窟窿已然被流沙填满,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须臾之间,一个大活人突然陷入沙子里彻底消失不见,此景实在诡异非常。
晏海穹强压下惊惶,在脑海中快速回忆自己曾看过的典籍,搜寻类似的机关阵法。
“是北斗陨星阵。”谢桓冷静出言:“此阵一旦开启,就不可能再被打破。阵眼随着北斗星宿每分每秒的变换,只有在那一刻刚好处于七星任意一星的方位上,阵眼才会打开。
流沙陷落出现的井洞便是此阵阵眼,此阵阵眼既是通往宝库地隧的入口。
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进入了地隧。”
晏海穹星目一沉,厉声质问谢桓:“你究竟有何目的?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现在重要的,不是我如何知道的,而是打开阵眼。”谢桓冷冷睨着晏海穹,“七个阵眼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入口,如果不赶紧找到林霏……”
之后的话不言而喻。
谢桓见晏海穹犹自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不禁嗤笑出声,“倘若是我故意害她,那对我又有甚么好处?我虽对奇门遁甲略有涉猎,但却不通星象。你有那个怀疑我的心思,不如好好研究研究七星接下来的方位。”
听罢,晏海穹心中虽对谢桓所言存疑,却万不敢拿林霏的性命来开玩笑。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仰头观看星象,掐指细算。
奈何天公不作美,今晚的天幕被乌云笼罩,七星和弯月时隐时现,极大地妨碍了晏海穹的夜观。
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晏海穹出了一身汗,终于算出七星接下来将会出现的方位。
晏海穹不说自己的掐算,谢桓亦不问,只静静立在一旁观望。
乌云再次遮蔽月光之时,七杀星恰入官禄宫,晏海穹站立的位置蓦地微陷,紧接着流沙形成漩涡,进而再次大面积凹陷,霍然出现的流沙井将坠落的晏海穹瞬间吞噬。
谢桓抚落衣袍沾上的细沙,轻轻笑了一声,那俊美面目上出现的笑容艳绝夺目,又邪佻四溢。
他将贴在肩头的白色纸鹤取下把玩,等待再次的星入宿宫。
终于将碍眼的晏海穹打发,谢桓的心情说不出的爽利。
北斗陨星阵他再熟悉不过,七杀星才是真正的大凶之兆,晏海穹参照七杀星陷入穴道,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根本没有出路的阵法迷宫。
而其余六星所示的穴道,互相贯通。有魏高的机关鹤在手,谢桓不愁找不到林霏。
方才看那晏海穹算了半日,谢桓还以为他算不出接下来七杀星的方位了,幸好他没让他“失望”。
静待片刻,谢桓所立之处出现流沙井,身子骤然一轻,再次睁眼时,他已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隧。
黑暗中,谢桓的眼仁变为赤红,他掸落身上的沙子,一双赤眸左右探看,将周围的一切事物尽收眼底。
手中的机关鹤被谢桓向上一抛,白色的纸鹤再次获得生命,带着他穿梭在幽深阴暗的穴道中。
而此时的林霏,正点着火折子站在分岔道口。
脚下的泥路潮湿无比,穴顶生长着丛冗的狗胡椒,鹅黄色的花瓣上栖落着水珠,火折子被潮湿的空气晕地明明灭灭。
林霏踌躇再三,最终踏上了左边的一条道路。
半个时辰前,她突然陷入流沙井,随后摔进了这条漆黑的地隧。
当时林霏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茫然了半晌,她尚且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茫然地喊着“师兄”“谢桓”,可回应她的只有忽远忽近的回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