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了个尾音,看着燕召。
不用去南国暗杀姬子微,当然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尽管他秦老大说得轻松,但谁不知道这一趟会有多少凶险?像上次击杀轩辕谷那样的机会,可并不是天天都有的。只是燕召向来不是省油的灯,这两年来交代给虎骑的事,也没有哪一件是易与的。若说他就此轻易许诺虎骑不用再去杀姬子微,还真让人怀疑是不是藏着什么后招。
因此,作为在场两人中唯一敏感的,他少不得要试探儿些。
燕召略带深意地瞥了眼慕容白,却转向没搭腔的秦七月,盯了他一会儿,轻哼一声道:“宫里有宣?哼!你秦大将军可曾有听旨入宫?”
秦七月自知理亏,虎着一张脸不说话。
慕容白心道:你燕召若真是有心,早就下军令了。既然只是派下人来请,亦不过是面上功夫——虽然如此,他依然微微欠身,代秦七月表以愧意。
一时还不知如何答话,那燕召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继续向秦七月斥道:“镇南将军你可以得罪,我燕召的令你也可以不听,现在你连皇上的旨意都敢无视,你叫我怎么说?”
他冷冷反问道:“不妨你自己说好了,这胤朝你怎么呆?这将军你怎么做?”
秦七月抬起手臂来,还未动作,慕容白已经抢先走上前一步,深怕秦七月张口就来一句“老子不做了”,急急应话道:“将军,您这意思是——”
燕召鼻子里深深出了一道气,甩话道:“没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顿了下,语气放缓,“端看你秦将军自己的造化。”
慕容白又抢在秦七月前面,道:“请燕侯明示。”
燕召沉吟不语。
慕容白保持躬身姿势,很有耐心地等着。秦七月几次张口想说话,都被慕容白轻扯了一下衣角,忍住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见燕召依旧沉默,秦七月开始皱眉躁动。
慕容白见状,只好向前进一步,恭敬道:“燕将军。”
他一边小心斟酌着字句,一边尽其所能地诚心道来:“玉连虎骑是燕军部属,依附将军而存,这是虎骑上下绝无疑虑的事实。当初金银寨出山从良,是仰慕将军大义;成为虎骑后,得些许小功,亦是全赖将军执辔有方,领将军令,莫敢不浴血奋战。——我等草野莽夫,哪里懂得这些天下事、朝廷事?不过都是听从将军指挥罢了。”他后退一步,敛了眉目,欠身道,“所以,事到今日,亦还请将军明示。虎骑唯将军马首是瞻。”
燕召看向慕容白,眼中倒兴起几分玩味之意,半晌,似随意道:“若我让你们转到镇南将军旗下呢?”
慕容白闻言一怔。他虽然不是没有想过着这样的方向,但总是自己先摇头否决这个可能性,更不会想到燕召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转头看向秦七月。
秦七月黑了一张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可能!”
燕召长长出一口气,似乎秦七月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轻摇摇头:“秦七月——”
他微微冷笑道:“你不喜欢他,不肯去镇南军,都行;但你若什么都这样直来直去,你根本就不该入京来。”
秦七月跳起来:“又不是老子自己要入京来——”
话说一半却顿住,可不是他自己偷偷入京来的?
他略有两分赧意,可是转念一想:再怎么着,总不是他自己要入京见皇帝吧?他那天晚上原本都要偷偷溜出京去了。偏是燕召的命令把他留下了。
这么一想,他又心安理得起来,理直气壮地瞪着燕召。
燕召点点头,也承认这一事实。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向秦七月他们说明:这事情变得棘手,并不是因为他顶不住新皇几次要求,最后只得让秦七月面圣才惹出的麻烦。
玉连虎骑是什么?不过是招安的一窝土匪。能为燕军所用自是最好,倘不能为他所用,那么总有一天不是燕军也会是其他人把它给踹了。——他燕军用这八十个土匪,借的是他们的蛮力,借的是他们做得顺手的暗地里功夫,当初就十分明了,不过是物尽其用,并没有甚么飞鸟尽良弓藏的口舌道义可说。若不是跑出来阿罗这么一档子事,他燕召又何需今日这般为难?
只是这话却如何能对秦七月和慕容白说得?到今日他燕召能容忍且愿意去考虑他秦七月投镇南军的可能性,已经是留有三分人情了。
这也不是说,他心里如何看重阿罗的感情。在边界,死多少人都不过是一道奏折、一个借口;而在京城,一个顶端人物的皱眉,便可能是牵动全局的麻烦。阿罗的身份如此敏感,他燕召便不能把手一甩,该丢便丢该保便保,少不得要计算周全。
只是……他看向秦七月,淡淡道:“眼下情形放在这里,我也不必隐瞒。燕军是国之栋梁,虎骑又是骁勇之兵,理当分而均守各方。你既然不肯投镇南军,又乏独当一面的经验和背景,若还冲动难驯,只怕……”
他话只点到为止,那慕容白自是听得是汗意涔涔,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秦七月却只是皱眉,道:“你不要给我兜圈子了!该怎么样,你说吧!但要我投弘幸义那小子,绝不可能。”
燕召看了看他,又转盯了慕容白许久,半晌,问道:“若要他留京或直接从圣,你有几成把握他能不出意外?”
慕容白张了张嘴,想说个好看些的数字,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