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人换什么样的厨师?”
……
乔伊把手里又一份纸张放进碎纸机。
齿轮转动的声音沙哑地想起,模模糊糊地,像一个苍老的男人在唱歌。
他淡淡地说:
“当然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
……
最好的人选。
伽俐雷立刻就明白了乔伊指的是谁。
它顿了顿:“那换厨师的事,是否能让夫人知晓?”
“不必。”
乔伊垂下眼眸,淡淡地说:
“我最近给她的压力已经足够多。”
……
吊在墙壁上的挂钟一圈一圈地走动着,“咔嚓”一声越过了12点的界限,指针的滴答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而他的李文森,至少还要过六个小时才能回来。
……
“这倒是真的,先生。”
伽俐雷慢慢地浮起来:
“伽俐雷也认为您近几天的行为方式有些……”
它飘在天花板上思索了一下,从词库里搜到了一个合适的中文词汇:
“过于激进。”
夫人刚刚经历生死,还没到一个小时,就逼着夫人签卖身……不,签双边归属权协议。
协议稿子还没出来,信用卡已经摆在夫人的早餐桌上。
李文森从十四五岁开始,经济上就完全独立自主,二十出头已经有博士学位,没毕业就有十来家研究所挖她,今年是讲师,根本不用熬,明年就是副教授。虽然花钱如流水,但架不住她月薪高,手上还握着近四百万的科研经费。每个月月末几天手头没钱了,吃几包方便面也就对付过去了。
虽然对先生来说,这些头衔,只是一只小猫的小打小闹。
那架不住这只小猫,自己很彪悍啊……
先生这种大包大揽,想把这只猫揽进自己怀里玩养成的举动,简直就是……
“作死。”
伽俐雷缩在桌子下面,勇敢地吐出这个词:
“还有今天早上您逼她吃早餐的事,您的行为就是作死……恕伽俐雷找不到更好的用词,只能用夫人的口吻来来描述这件事。”
乔伊:“……”
这确实像是李文森会用的词。
“就算是对普通的、对男人有依赖感的女人,您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大妥当的。无论您出于多么大的好意,就您的行为性质来说,这都近乎是一种人格侮辱。”
伽俐雷从乔伊的左边飘到乔伊的右边,委婉地说:
“伽俐雷觉得,夫人没选择当场和您发火,还逼自己配合您这种不尊重的举动,只是因为您救过她。如果换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简直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它的夫人是明显回避型人格,缠得越紧,她越疏远。
夫人笑得越漂亮,事情越大条。今天早上夫人吃早餐时那副言笑晏晏得样子,它看着简直心惊胆战。
先生要按照他现在的行为模式,很可能在没有全垒打前,就被彻底三振出局……
“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采取一个稍微委婉迂回一点的方式?”
伽俐雷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如果您想为夫人买单,不必直接让夫人用您的信用卡,您可以给夫人买衣服买包买首饰,把她生活中全部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再当作礼物送给她,就和她直接用您信用卡买是一样的。”
它说着说着,忽然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哦,伽俐雷为何想出了这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简直被自己机智出了一脸血。”
“……”
……
微风轻轻拂过。
乔伊的袖口有些散了,他伸手想把扣子重新别好。
大概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扣紧,扣子扣进去了又滑出来,他不得不又扣了一次。
指针一圈一圈地转过去。
每一秒,这个渺小的世界上,都有更渺小的人在新生和死亡。生命来来去去,如同尘芥。
乔伊站在清晨末尾的日光下,轻声说:
“你觉得这些问题,我没有思考过?”
……
伽俐雷浮在天花板上,它圆形的电子眼俯视着这个圆形的客厅,如同俯视一个小小的、扭曲的金鱼缸。
它是换水的喂食人,人类是鱼。
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个它编织的鱼缸里,挣脱不得。
……
“即然您知道。”
伽俐雷重复了一遍。
它的电子眼冰冷宛若昆虫,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天真而好奇的:
“即然您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
碎纸机齿轮和刀片运作的声音,就像一个微型的焚尸炉,而纸张是尸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