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
“不客气,应该的。”
“……”
指间铅笔与书页摩擦发出声响,一只黑色的蝴蝶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在白色亚麻窗帘上。
“对了。”
乔伊漫不经心一般地说:
“关于我们秘密的交换,你说你要准备措辞,然后一准备就准备了七个小时,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开始?”
“还……还差一点。”
李文森手里的小刀顿了顿:
“再等一会儿吧。”
“等一会儿是等多久?”
乔伊在纸上写下一段批注:
“我需要一个具体的时间,文森特,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我九点约了一个重要的以色列商人商讨我们的埃及旅行路线,没有时间陪你耗一个晚上。”
“我不会耗一个晚上的。”
李文森盯着书页上一簇翻起的小卷毛:
“我保证,我很快。”
“很快是多块?”
“……”
“几点?几分?几秒?”
“……”
“如果你无法确定,不妨与我约定一个时间。”
乔伊笔尖抵着下巴,一副“我很好商量”的口气: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不如我们约在太阳完全消失在山峦那头的时候?这样不会耽误晚餐时间。”
“……”
李文森张开嘴,刚想找个理由把时间再向后延长一点,就听好说话的乔伊先生慢悠悠地打断她:
“长痛不如短痛,文森特,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找借口回避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李文森:“……”
她竟无言以对。
“更何况,今天揭穿的不仅仅是你的秘密,还有我的……如你所说,我是在用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
他合上书,语气轻巧:
“恭喜你赚大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
没错,交换。
今天他们要捅破的绝不仅是一层窗户纸,李文森粗略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光是九层十层十一层窗户纸都没了,还很可能把祖宗十八代的窗户纸都输进来。
因为他们要玩的是一个游戏。
凡人称其为“真心话大冒险”。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她一时冲动的脑残举动……脑残到现在拿来想一想,她仍旧想用头去撞地板。
时间回到七个小时以前
——
“我讨厌你寻求帮助时总是第一个想起那个毫无才华的数学家,讨厌你分享秘密时总会买两张我从未有幸领取过的电影票……我已经厌倦了你一成不变的谎言,也厌倦了你对我一成不变的忽视。”
乔伊的声音,平静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压抑感:
“如果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不得不说,你有些偏心过头了,李文森。”
哦……偏心。
一个根本不像是乔伊会说出来的词。
她和这个词有缘。在她被弄晕之前和醒来之后这短短十个小时不到的清醒时间里,这已经是第二个男人对她说这句话。
说的还是彼此。
她当初想在曹云山公寓里暂时居住一小段时间,是曹云山把她赶了出来。她口袋里没有住酒店的钱,独自一人在伦敦东区的桥洞底下坐了两个晚上,才找到愿意让她赊账且价格合适的房东,找到一尊叫乔伊的神像。一个站在云端,高不可攀的男人。
可七年后,曹云山说她偏心。
至于电影,那是她的小秘密。乔伊曾明确表示凡人世界娱乐项目都肤浅至极,是毫电影了,她连自己学的心理学都不大敢拿来打扰乔伊,因为心理学不是一门精密学科,哲学家们认为心理学就是他们的衍生品,数学家和统计学家们认为心理无法量化,这门学科根本不值一提。
可如今,乔伊也说她厚此薄彼。
……
“所以我们今天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乔伊站在宽大的镜子一端,灰绿色的眼眸里落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像深色潭水上一盏渔火:
“我的秘密和你的秘密,你想聊哪个?”
……
黑色的烟雾从的陶瓷马桶盖下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袅袅地投在水晶磨砂墙面上,像放大的鬼影子。
馥郁又冷淡的香气,在高温里更加浓郁。
而她笔直地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着火苗慢慢弱下去,一时没有说话。
她极喜欢lute的香气,尤其是“孤女”,从头到尾只有焚香和麝香两种香调,非常单一,却在单一中又酿造着极其庞大的情绪。
就像灰烬。
死亡里死亡,死亡里新生。
而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这种香气太过冷静和直白,太过难以阻挡。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