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氏,眼前的这位净慈师太,冷艳绝美的简直就不像人。
“你们来了。”蒲团上的女人并没有睁开眼,发出的声音也是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接引他们进来的尼姑已经退了出去,秦绍领着凝烟在距他娘两步之遥的地方跪下,用平时从未有过的语气道:“孩儿携妻子江氏,给母亲请安。”
凝烟早就发觉,从进了这院子开始,秦绍整个人就变得很不正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平日没有的冷漠气息。
这样想着,她也恭恭敬敬地跟着叩头:“儿媳给婆婆请安。”
“你们起来吧。”对于他们的行为,净慈师太并没有推辞,说完睁开眼静静地看向二人,那是一种直入人心的眼神。
他们起身后,净慈师太随意问了他们几句话,之后凝烟顺势将带来的礼物奉上:“初次拜见婆婆,这是儿媳的一点心意,还希望您能够收下。”
“你有心了。”净慈师太点点头接了过去,看了一下,似是意动,仔细打量凝烟两眼:“这是大家擎修之当年亲自为母亲抄写的《地藏经》?”
凝烟点头:“是,夫君说这《地藏经》是佛经中的孝经,作为礼物献给您,略表孝心。”
闻言秦绍不由挑着眉笑看了她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净慈师太的表情虽然没变,却无端地让人觉得柔和一些。
在凝烟的预想中,包括刚刚见到秦绍母亲的第一眼,她都直觉地认为她婆婆是一个极不好相处的人,可当说了几句话后,她又转变了看法。
对方的态度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但也没有有任何为难冷淡,一直就那么不冷不热的——就如同一个真的摒弃了世间的凡俗感情之人,在神龛中高高在上地看着芸芸众生。
因为没有问到自己,凝烟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母子交流,气氛还算平静,直到秦绍提起父亲六十大寿的事。
“再过两个月,就要到父亲的寿辰了,父亲希望届时您能回去一趟。”
净慈师太沉默了一下,语气仍旧平淡:“对你父亲说,贫尼如今已是方外之人,断除了世俗礼法,到时候不便出现,还请他见谅。”
凝烟看到秦绍握紧拳头,忍耐般道:“不管当年父亲做错了什么,看在这么多年他一直苦苦等着您的份上,您就不能满足他的心愿一次?”
净慈师太闭上眼,“贫尼心意已定,不必再说了。”
闻言秦绍的眼睛立刻冷得如同结了冰碴一般,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抛下凝烟独自拂袖而去。
只剩下自己和婆婆单独相对,凝烟不好继续沉默,虽然对方看不到,仍强自笑了一下:“您不要介意,夫君他不是有心的……”怎么办,面对这样的婆婆完全找不到可以缓和气氛的话。
可凝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这个刚刚一直表情庄严的婆婆突然微微笑了一下,虽然很浅,但有着刚刚不曾表现出的慈和:“你放心,我没有怪他。”
江凝烟简直受宠若惊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纠葛她一个外人不清楚,但她现在是秦绍的妻子,只要表现得符合她的身份就行了:“其实来拜见您之前,可以看地出夫君还是很想念您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闻言净慈师太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诵经的时间到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儿媳告退。”凝烟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就在她迈出前殿那一刻,仿佛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模糊地谒语:“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回去的路上,秦绍一直很沉默。
凝烟对他这个样子很不适应,她以前总嫌他烦,可现在他蓦然安静下来,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几度,让人浑身不自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可她觉得这两种趋势他都有。
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
凝烟往他那挪了挪,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柔声道:“秦绍,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把凝烟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环抱在怀里,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低声问:“烟儿,如果以后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但是不喜欢我了,你还会对我们的孩子好么?”
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呀。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他现在正阴郁着呢,她必须小心回答,于是凝烟慎重地思考了很久,说道:“会的,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我不喜欢孩子的父亲,但如果我决定生下了他,我就会对他好。”
所以,如果我不喜欢孩子的父亲,我根本就不会生下他,也就不存在会不会对他好的问题了。
秦绍面色缓和了一点,可又不放心道:“那如果你真的很厌恶我呢?”说完立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只是这样猜想就让他非常不愉快。
真的,实在让人太不愉快了。
这个问题凝烟选择实话实说:“如果我真的不能忍受,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让他来到这个世间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放一起了……
☆、第二十八章
秦绍在家养了一个月的伤,等他伤好之后,已经到了七月中旬,皇帝也送走了草原来访的使者,开始迫不及待地准备要去避暑了。
伤好后第一天进宫当值,秦绍就收礼收到手软——他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