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了。咬了咬唇,放下碗,却听得门外一阵嘈杂。
“公主!公主!”一阵焦急的叫喊,她心中疑惑,一股不安弥漫心头。匆匆收拾好了自己走到小花厅,
“公主!”即使极为不满这位娇贵的天家之女,年轻的小斥候也只得忍下心中的轻视,“都指挥使失踪两日,只怕军中动乱,还请公主主持一下大局!”
浑身僵硬,她暗自咬了咬舌尖,疼,真疼。脑袋越发晕沉起来,“你说,都指挥使失踪了两日?“
隔着一张珠帘,那斥候跪在她面前,面色苍白,”是……“
说是失踪,其实……他不敢再想下去,平素胡虏劫掠,不过也就是趁着夜黑风高抢夺粮食细软罢了,谁知今岁这般诡异,像是故意设下套路一般,诱着军士深入西域荒漠腹地。已经两日没有情报了……
”予知晓了,吩咐下去……“她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想着平时长歌阿兄是如何吩咐下属的,尽管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因为用劲而泛着苍白,“嗯……城中还有哪位大人主事……一律封锁消息,负责巡视的几位校尉加紧对平宛的守卫……”
斥候退下时想着,不愧天家公主,即使这般样子了,一身气度还是旁人比不来的,这不,不就吩咐得清清楚楚吗?略略安心,脚下加紧,又去找姜成大人回复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站起身,玉容惨淡,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黑,手脚皆酸软,有什么又疼又涨的东西从喉头耳间涌上来,庆娘还来不及扶她,便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地上。
“贵主!贵主!”
“哇——呕——”气血翻涌,胸肺间一股遏制不住的血腥之气,张口便呕出一口黑红的淤血来。
阿兄,阿兄……陷入昏迷之中,她依然心心念念地等着,她的驸马,她的夫郎,她的长歌阿兄。
“都指挥使,咱们且在此地休整休整罢。”
天色已晚,他拉了拉马缰,放眼望去,天边已经染尽赤橙朱紫。荒漠中,四处可见积雪,寒冷得砭骨。
心中一点不安在蔓延。回头,部下早已疲惫,的确是需要休整一下。但是……他们数日前深入腹地,斩杀了危害一带的马贼帮。却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一般。
沉重的,有种未知的恐惧与疼痛。也许他们这几日都没有消息传回城中,也不知道博珍会不会担心他。
想了想,回头嘱咐部下,“大伙且在此休整一番,阿进,李和,你们且看顾好马贼帮的赃物。某离城多日,已是不妥,就此现行一步赶回城中。”
话未落音,追风便一阵风驰电掣地奔出了十数丈,恰似一道银白闪电瞬间没入浓浓暮色中。
寒风凛冽,刮在面上如刀割般的疼痛。压低了身子,饱含愧疚地对爱驹说道,“追风,好兄弟,辛苦你啦,回去让博珍喂你吃些糖。”
追风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长嘶一声,脚步越加迅疾。荒野四周都是这般单调凄清的颜色,若是不熟悉西北的人误入了,定是要晕头转向的。不过,追风是灵性一等一的神驹,有它在,他非常放心。
博珍、博珍!默念着她的名字,奇异地,心中的阴云,却越来越浓密。
直到下半夜,他才匆匆赶回到平宛城。
房内灯尤亮,一抹纤纤剪影烙在窗纱上,他看得心中大痛,不顾一身风尘便快步踏入室内,搂住那个穿着一身浅红寝衣的娇人儿。
“博珍……博珍……对不住……”俊脸埋在她白馥馥的颈侧,贪婪地嗅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体香。“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久久不见怀中人儿有任何反应,担忧地将她转过身,却看见一张苍白玉容。
“沈长歌——”
一颗心,刹那间跌入冰水中。
无边无际的疲累,终于在此刻袭满全身。
画堂春 9
“公主……请就寝罢……”
他默然松开玉人,心中空落落的,呼吸仿佛凝滞。室内温暖如春,博山炉里燃着苏合香,甜软妩媚,往日情深,她总爱在这香氛中抱住他,欢爱缱绻。此刻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寒冷,巨大的失落与疼痛,宛若薄膜,将他一层层紧紧封印。窒息般的,明明很疼的,却还是空虚。如能忘掉渴望,怎么能忘掉渴望。
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她。他年少的绮梦,这一世的牵挂与爱恋。想要放任自己的偏执阴郁,独占她的一切,却又总是卑微不舍。
公主,公主,醒来也好。他混混沌沌地想,他最痴恋的,不仅仅是少年时的温暖,更是她的倔强,骄傲,又那么一点小小的别扭。
这样也好。纵然心中片片如刀绞,火烧火燎的疼痛。一百日的柔情蜜意似不愿醒来的绮梦,他的小公主,可能有一丝怜惜?
宛若疲倦的孤狼,他缓缓起身,挺直了背,不敢再看她,离开寝室,背影融入深沉夜色中。徒留孤清悲怆。
一丝莫名的心恸在左胸漫开,她愣怔怔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挺拔萧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