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有多少念想,那个江南市集陪她赏花吃糕钓红鲤的人却早不在了。
镜儿道:“需尽快与你的师兄弟们汇合。”
小白却拧紧眉头,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后背,发现伤口竟已痊愈。可她明明记得那时候被强大力量击中后背,伤到五脏六腑她摇了摇头。
“不行为何不行?”
小白探出手掌,土石间轰然作响!脆弱的部分早已崩裂,坚硬部分竟是纹丝不动,细细一看,那些泥土竟变成鲜红颜色,清佛寺又传来打斗声,镜儿道:“定是那百炼妖防止我们逃跑,所以将妖力注入其中,封死了土路。”
十六道:“不必与他们汇合了。”
镜儿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师傅之所以让我们分开护送两部真经,定是要两部一齐使用才有功效,若阿陆阿玖已经遭殃,我们就更不能以身犯险。”
镜儿道:“那十六可有什么打算?”
十六道:“封闭所有妖气与威压,我们就在此地等候一段时间。”霜雪用松碎的土石将洞口堵死,十六闭起双眸,静坐打禅。
地道内。
几个僧人烧伤了手臂,痛苦地呻吟着,“诶呦喂,疼死啦。”
阿玖道:“使劲叫,最好把那老妖叫来。”
众人便只好在嘴边微微呻吟,他们受得伤虽不严重,但被烈火般的能量灼伤手臂,那滋味就像把伤口浸入盐巴,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要痛得两行热泪。他们活下来全托阿玖的福,“玖师弟还真是神机妙算哪,而且这地道这么深,究竟是怎么挖出来的?”“你管怎么挖出来的,若非挖这么深,我们早就被烈火焚为灰烬。”
阿陆道:“那只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阿玖道:“啊,我们来不及细细观察,但它妖气浓重,我的每个毛孔都收缩起来,那种冰冷的感觉”阿玖回头看着受伤的师兄弟们,他的眼睛眯得很深,如同黎明黑夜在地平线上交接的那一瞬。“但愿十六平安无事。”
阿陆转过脑袋,厚重的头盔锵锵发响。
“阿玖,你怎么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此地待得越久,其实就越安全。十六或许也会这么想,为确保两部经书分开护送,我们最好速速启程。”
阿陆背起剑。
阿玖说:“可是十六觉得我们也会这么想,所以他说不定已经出发了。”
阿陆将手朝向背后,想要卸下剑。
阿玖接着道:“但他想到了我们会多想一步,所以肯定仍然呆在锁链山,我们还是该迅速启程。”
阿陆的手又放下来,声音沉重而沙哑:“你还有话说吗?一次性说完。”
“没有了。”
“那就启程吧。”地道另一头是数里外的枫林。众人钻出来时,却是瞠目结舌。
天地混沌一片,灰白色的余烬洋洋洒洒,甚至盖过了雪云,风雪与灰烬顷刻间埋葬他们的脚印。
这里仅剩荒芜,树林尽数被毁,十人围抱的大树竟也被连根拔起,动物尸体横陈在地,多是血肉模糊,焦灼不堪。阿陆感觉脚边有东西,猛然拔剑斩去!可惜这一剑刹停在半空,众僧的眼珠子都缩紧了,那是只红眼的白兔,想必它找到了遮蔽物,从厚厚的石缝间钻出挣扎着爬到阿陆脚下。
它全身血肉模糊,皮毛被灼焦,双耳被高温融化,最可怕的是半边脸颊已经血肉粘连,好不恐怖。
阿陆脱下久经风霜的黑袍,给它裹住了身子。
透过黑袍,他还能感觉兔子在手中微微颤动着身体,一不小心拉开黑袍,血肉都被沾了去,那小兔发出哽咽的抽泣声,十六就用嘴撕下外衣,垫在重伤处与黑袍沾黏的地方。
他把兔子藏进自己的胸怀,将它脑袋露在外面,防止窒息。
这身漆黑的玄铁战甲已经有太多伤痕,那么的冰冷,可重甲里头却异常温暖。兔子耷拉着眼睛,几乎要昏死了,阿陆的脚步就忽然变得沉重,“噔”一下,兔子伤口受到震动,顿就痛得恢复神智。阿陆虽然目光在前,但每次兔子昏沉的时候,他的步伐就会变大,兔子始终没有昏死过去。
混沌苍茫的天地间,它隐约听见阿陆的低语:“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
这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绝望。
仿佛一位失去一切的战士,绷紧全身每寸肌肉嘶喊出来的声音。
重伤的小兔虽听不清人类语言,但眼前也不禁浮现出某个人在生死边缘一次次挣扎的情景,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这只小兔虎虎地盯着前方,瞪大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再也没有昏睡过去。
走过遍地尸骸,众僧一路也念着“阿弥陀佛”。
不少山峦都被粉碎,落石下压着数百斤的野熊,也有数千米米高空中被震碎内脏落下的雷鸟,他们走过原本郁郁葱葱的山间小道,此刻却是尸骸遍地,鲜血铺路“咯啊,咯啦啦!”某些黑色的小生物发出咆哮,它们仅有家狗大却长着一对五寸长牙,双目闪光,面色狰狞。它们警告着不要众僧靠近。
阿玖说:“这是尸豺,它们常修恢复与还魂两术,所以刚才发生的大灾难反而对它们影响最小呢。”又走过几头尸豺,它们浑身重伤,有些头颅炸去一半,有些肚皮破裂,拖着沾满鲜血的肠子。可它们仍然神气活现,呜呜咆哮着占据一些大妖的尸体。
阿陆道:“别管它们,继续走。”
众僧虽然忌惮,但有阿陆大剑开路,倒也十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