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爱我吗?……”
那是吴樱秾想问的问题。尽管她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与她的行为无关。灯打开了,她的脸,她的一切,无处遁形。她像只壁虎,趴在地面上,但更像一只蜥蜴,一只阴险的,从沙漠的洞穴里钻出来的蜥蜴,知道世界险恶,随时准备用爪子和利齿撕碎对手,获取生机的爬行类动物。
她很单纯,她很美丽。是什么,让自己无法信任她呢?或许是自卑吧。吴樱秾一咬牙坐了起来。辉煌的灯光,像是天堂,像是夜晚的皇宫派对,像是王子与公主将要订婚。银色的水晶,反射光的玻璃,还有流苏般的碎钻,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吴樱秾向头上望去,啊,真是好漂亮啊。流到眼睛里的血粘住了睫毛,让她的眼睛里像卡了颗石子一般难受。
她擦了擦血,去看殷沓沓。殷沓沓好像哭了。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桌子旁,吴樱秾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拥有对一个地位和身份都比自己高的人的控制权,一种影响力。她是为她而哭,不管因为什么,恨还是爱。这也是一种成就感。
不过她因此而忏悔。她看着殷沓沓,想,我爱她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吴樱秾问殷沓沓。从殷沓沓的手里掉下了一个手机,那是她的手机,特别大,很重。吴樱秾爬过去,捡起了她的手机。她抬起头,望着殷沓沓,单纯的,觉得她抬起脚来踩自己的脖子,她的脖子就会断,她是掌有对自己的生杀大权的。这么一想她觉得好受多了,用疼痛的手颤抖点开了手机,她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条短信。
在那个没有下雨,天气很阴的早晨,殷沓沓打开了一条新短信,她的手机就一直停留在那个界面,没有回去过。她任由它停在那儿,体会伤心得销魂蚀骨,七魂丢了六魄的感觉。
“我和吴樱秾上床了。是她勾引我的。”
吴樱秾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殷沓沓蹲下来,从她的手中拿过了自己的手机,看着她也茫然失落的脸。“你以后和人通奸,麻烦也要选个好一点的人选。像这样,第一时间就把你出卖的人,你要来有什么用呢?和她上床,又有什么用呢?”
“上床不一定要有爱。”
吴樱秾说。殷沓沓将她一下子按在了地上,“你就是因为空虚,所以跟花膏上床,是吗?你因为空虚所以就给我戴绿帽子?……”
这种说法,有点好笑。倒不是因为是女同性恋的性关系,用这种主流的词汇显得有些出格,会令那些卫道士般的人们哑然失笑的。吴樱秾觉得好笑是因为,用这个词意味着你输了。这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是被人偷走了什么,被侮辱了。她心疼殷沓沓,因为以她的洁白无暇,是不应该沾染这种灰尘的。
“你承认你和她没爱,你还和她上床,你比说你是因为喜欢她而上床更可耻。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信念,只有性.欲的肉.便器,就是你,就是现在的你……”
吴樱秾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不再那么疼了,被打的地方,仿佛在圣洁的灯光下被治愈了。太阳穴的血已经凝固了,肩膀也不再像撕裂那样不能动弹,一动弹就疼。她奄奄一息,但是觉得有种解脱的快感。这种升华……
“说话!!跟我解释!!对我说你不是因为空虚跟她上床,不是因为我无法陪着你而跟她上床,告诉我这不是出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殷沓沓抓起吴樱秾的衣服,逼迫吴樱秾看着自己。她的手虽然小,但是很有力,卡着吴樱秾的下巴,就像机械臂一样。
吴樱秾一直很怕看殷沓沓的眼睛。她被教导,直视人的眼睛,是不礼貌的。
她也害怕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交流。
因为感情不只有好的,还有坏的,还有介于好坏之间的,轻蔑,冷漠,尴尬,茫然,忽视……
看着一个人的眼睛的时候你也是把自己交付了出去。因为你在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你。
从在她原来的出租房里看到前来寻找她的殷沓沓那时起,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堂堂正正地看她的眼睛呢。因为她觉得害怕,总觉得对不起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不在家里,我一个人,在写文。但是我写不出什么来,我就觉得很烦。我想扔笔,我想撕纸,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我也不会这么做,何况那是你的东西,我不能扔——于是我去找幽猫饼,在她那儿,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那些事吧,啊,可以忽略。总之我见到了她之后,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有些呆,那个样子……我就觉得很想要谁来抱我。那幽猫不是很好吗,她了解我,认识我,我们有过回忆,我学生时代很美好的,很棒的回忆……那是幽猫啊,我最好的朋友啊。幽猫,幽猫,对我最好的幽猫……”
吴樱秾嘴角翘翘的,想起幽猫饼,那个总是的人。她挥了挥手,你也是我的天使。
“幽猫总是很温柔。她不会对我动粗,不会骂我,更不会打我。在我的记忆里,她都没有和我吵过架。她很暴力,曾经突发性事故般地揍了tibch。但是她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那我想幽猫会对我好的……她真的很温柔呀。”
吴樱秾幸福地抬头仰望着天空。有云朵飘过,像是她不喜欢吃的。但是软软的,暖暖的,天空都是好味道,香香的。还有草地的味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