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是几个闺秀提着花灯在道旁杏树间穿梭游玩。
赶车的想也慕色,见了美人儿便自行慢了下来。素娥隔窗望去,只见那几名女子盛装丽服,看着像是名门千金,其中有挽着双鬟的豆蔻少女,亦有绾了髻的美艳少妇,后头有丫头高举着灯笼照路,她们只管赏景游春嬉笑玩闹。有个坠在末尾的翠裳少女最是活泼,追着前头妇人娇嗔道:“嫂嫂好不无赖,说好今夜携我同游,出了门子就不管我。”这杏眸少女有一把好声音,夜色中听来涔涔淙淙如飞珠溅玉,妇人听了果真回头,素娥惊鸿一瞥,只见那芙蓉面粲若云霞,姿容绝艳,衬得满树杏花都失色,不由看得呆了。
沈穆时心如铁石,单手敲窗,冷冷道:“过。”
素娥被沈穆时拢在怀里,倚窗回望,见那一行动人身姿渐渐隐入林中。心中大为纳罕:何方闺秀会赍夜游园?听沈穆时口气,这里恐怕也不是良家女子该来的地方。可是若说妓子,方才那几个看着又都不像。素娥想不明白,便问沈穆时,
沈穆时也不解释,湛然一笑:“卿卿便当遇仙了吧!”
不曾想这一路“遇仙”还颇频繁。
马车刚一转弯,便见一披斗篷的女子倚在道旁树上琮琮岑岑地弹着琵琶,她身畔有穿胡服的侍女高提着灯笼,荧荧灯光下,美人媚眉轻蹙,琴音满是缠绵思乡之意。
素娥好歹也是学过音律的,听那琵琶曲知她扮的是昭君出塞,心下已经恍然,知这些道旁女子不是什么好来路。
沈穆时见素娥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愈发要逗弄她,吮着她耳珠低声道:“林中这些女子,只要卿卿瞧上的,皆可喊上来侍奉!”
素娥又羞又恼:“我喊来有什么用!”
沈穆时知她不懂,也不多言,含笑道:“喊了过来,卿卿便知道了。”
素娥更加不安。
再往前越发不像话,竟有裸着身子仅靠轻纱蔽体的林中女妖,拥在花树间旁若无人地互相抚慰。夜风拂过,两人的头发披散交缠,曼妙的胴体在月光下扭动如蛇。
素娥看得口干舌燥,忙回过头不敢再看外头。
沈穆时又是一笑,这才搂着怀中羞涩的小美人细细教导。原来杏花坞这几年声名鹊起,全靠主人另辟蹊径。凡是林中女子都是妓子,只要客人瞧上了,皆可拉上马车淫乐。
为了迎合那些喜欢刺激的客人,又特意着人扮作大家闺秀,若是你下车追逐,她们便四散奔逃,捉住了方可肆意奸淫。
素娥偎在沈穆时怀里,听他用醇哑浑厚的声线讲述这些污糟事,一张俏脸涨的桃花嫩蕊一般。
沈穆时一面说,一面还隔着披风摩挲她幼滑的娇躯。素娥刚跟他欢好过,正是敏感的时候,又听了一耳朵淫事,不由有些情动,她把脸贴在沈穆时胸前,被他抚得口中嘤咛作声,身子颤栗不绝。
沈穆时爱她这般婉娈姿态,少不得把手伸到披风,又示意她伸出丁香小舌供自己吮吻,将她好一番搓揉。
等到了地头,素娥已是眼炀情怡,浑身都是欢情过后的娇慵媚意。
承松素来有眼色,在轿厢前置了踏脚凳,静心侯了片刻,才听见帘子响动,见主子用斗篷携了美人出来。
素娥原对歇宿的地方有些好奇,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车旁候着的小厮侍卫,想到自己这般模样全落在他们眼中,登时羞得把身子藏在沈穆时肩后不敢露头。
沈穆时示意手下都退远些不必跟着了,自己拉着素娥小手往小院里的竹屋走,同时缓缓道:“杏花坞的温泉水极是养人,咱们先在这儿小憩一下,再到主楼用膳。”
素娥含糊应了一声,偷眼看前面,见小院里也是花树错落,掩着二三精舍,隔着院墙再往外看,杏花深处灯火璀璨,有高楼拔地而起,朱红檐角翻飞作舞,宝石妆成宛若飞星,远远望去直如仙宫一般,想必便是沈穆时说的主楼!
素娥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偏着头问沈穆时:“都说朝中力行节俭,为何京城还有如此奢靡之所?”
大齐国库空虚,人尽皆知。
武帝初登基时,本欲乘胜追击,一气攻入北蛮王都。奈何后方不稳,军费不足,此事一拖再拖,让北蛮各部熬过了酷冬,失了反扑的时机。
如今北蛮乞颜氏一统各部,势力如日中天,早晚又是大齐的心腹大患。好在武帝当初采纳了沈穆时的建议,让黑甲军在边关就地屯田,如今两相对峙,谁也奈何不得谁。
据说武帝每每想到此处便夙夜难寐,朝堂上多次暗示要重修鱼鳞册、革新税制。奈何内阁一帮老狐狸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提祖宗家法,一会儿说从长计议,终于逼得武帝失了耐心,一连处置了好几位老臣,这才有人按捺不住想拱四皇子上位,闹出了岁末谋逆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