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湛的人,不会对宋楚兮暗藏杀机。
而如果是赫连缨——
他会想着下狠手要这丫头的命吗?
殷述心中觉得怪异,何鹏就道:“这人的身手绝对一流,如不是浑身带起来的戾气太重,属下都未必能发现他,其实——就算有何旭带人跟着四小姐,如果他要出其不意的从暗处出手,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挡得住。”
这个人,有在何旭手下取人性命的能力,可是——
他没出手?
要于混乱之中杀一个人容易,但是要在四十多个侍卫的围堵之下完好无损的带走一个人——
那就难如登天了。
那么,他到底是不是殷湛的人?
殷述还在失神,就听远处大门再次打开,门房的下人说了两句客气话,把宋楚兮一行给让进了程府。
殷述的思绪被打断。
何鹏侧目,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陛下,我们在这里等四小姐出来吗?”
“程妡没那么好说话,一时半刻,她奈何不得那女人的。”殷述却是笃定说道,拍掉肩头上的夜露,转身往巷子另一头走去,“走吧!还要回去准备明天出京的事。”
何鹏没说什么,顺从的跟上。
*
程府之内,程妡听闻宋楚兮来访,本是十分意外的,不过也只是略一思忖,就给手下的柴建元使了个眼色,“行李先都收起来,让他们几个也先散了,各自回房。”
柴建元也不废话,郑重的点头,拱手一礼,“是!”
然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此时程妡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样式简便的男人的袍子,她盯着桌上的灯火思忖片刻,然后就转身进了卧房,动作干净利落的换了身平时的衣裳出来。
去到前厅的时候,宋楚兮已经坐着喝茶了。
她在门口略微顿了一下,然后便从容的举步入内,“怎么是你?四小姐不是年初就已经返回南塘了吗?这时候怎么——”
她说着一顿,目光困惑不已的自何旭等人身上一一掠过。
宋楚兮喝了口茶,抬眸笑道:“是啊!回南塘住了有一阵了,这不,听闻你北狄的新君要挂帅亲征,我家夫君念着他是晚辈,又是头次带兵,刚要最近我也无事可做,就让我过来看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好歹也能多个照应。”
宋楚兮是自卫城一役之后就失踪了的,中间差不多三个多月,虽然各方都没正面透露出这个消息来,但是来自赫连煜的密报,总不能是空穴来风的。
当时赫连煜先是怀疑她是落在了殷绍旧部的手中,但是左等右等的,殷绍的残余势力都被清除干净了也没见有人把她推出来讲条件,也就知道不对劲了,再换个思路——
那就只能盯着从殷述身上找破绽了。
本来以为殷述既然软禁了宋楚兮,只要盯着跟踪他,就总能找到宋楚兮的藏身之处,但是遗憾,这几个月暗中窥测殷述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现在宋楚兮会带着何旭深夜登门,而且还开口就给出这样看似牵强,而且实际上又是寓意深刻的一番说辞来——
程妡马上就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心弦猛然一阵紧缩。
他面上表情出现了一瞬间很不明显的僵硬,然后仍是强作镇定道:“哦?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宣王叛国,被逐出宗室,当初先帝是下了皇榜昭告天下的,并且咱们皇帝陛下登基之后,也没说过要与他重修旧好,怎么他们还以叔侄相称?又是几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何旭听得频频皱眉。
宋楚兮暗中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是不以为意道:“皇帝陛下的年纪尚轻,有时候难免有些孩子气的。”说着,话锋一转,她便眉目含笑的望定了程妡道:“就比如这一次御驾亲征的决定,就做得有些冲动草率了不是?”
程妡在这京城里蛰伏的两年,本来也算是隐藏至深了,她本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但是宋楚兮这样见面就意有所指的掀了她的底,她便怎么都要有些沉不住气了。
程妡冷了脸,唇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三更半夜,宋四小姐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闲话家常,或是说陛下的闲话吗?”
宋楚兮话里话外的暗示都很明显,她已经看穿她的底牌了,程妡很清楚她这是来者不善。
“也不能算是吧!”宋楚兮道,语气不温不火,她低头晃了晃手中茶杯,撇撇嘴,“你知道的,虽然之前我和殷湛也有在京城里住过两年的,但是我们夫妻的人缘都不怎么好。皇帝陛下一意孤行,他要领兵出征,而且他和阿湛正闹别扭呢,又说什么也不会带着我一块上路,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尾随了。”
程妡越发被她绕糊涂了,只就皱眉盯着她。
宋楚兮就无奈的叹一口气道:“算来算去,在这天京之内,我也就和程大小姐你还能说得上话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孤身上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只好厚着脸皮登门。听说最近程大小姐也没什么事,不如与我结伴,陪我走这一趟?”
“哈——”程妡闻言,不可思议的就给笑了出来,“你要我跟你作伴?”
宋楚兮明知道她是西疆的暗探,居然顶风作案,要拉他去公然尾随殷述出征?
而且——
还是在当着殷述的心腹亲
是在当着殷述的心腹亲卫的面来说的?
程妡直觉的就只认为宋楚兮是要套她的话。
不想宋楚兮却是郑重其事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