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注定要在一起。原本,希露达神与伊尼斯神也是这样。可是希露达背叛了伊尼斯,将他亲手杀害,导致了天地的倾斜。无限膨胀的光压抑着暗,可当这份压抑到达了极限,便是暗反噬光之时。自此,每隔数百年,便是一次动荡。
可是光之子们却丝毫不忏悔自己的过错。正如希露达背叛了伊尼斯,圣王也背叛了菲奥涅,舒云萝也背叛了他。
今时今日,云极大地被永夜所笼罩,全部都是她们的过错。若是一开始便与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让光与暗得到融合,那幺世界便也能获得平衡与稳定吧?
但是已经晚了。
暗不会再宽恕,而这片大地业已濒临崩溃倾覆。就算多少次插入她的身体,多少次在她的体内shè_jīng,那些缺失掉的也再也无法弥补了呢。
可他并不在意。
在被暗彻底吞噬的世界里抱她,一直一直抱她,直到一切都凋零湮灭覆亡,那亦是无比壮观奇绝之美景……
她将他入侵的舌咬出了血,然后给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深渊之君舔了舔那已经没有人类味道的液体,冷漠地看着她拿起了猗云剑。事到如今她还想挣扎幺?那大概就只剩下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就像五百年前圣王所做的那样。
以自己的肉身作为容器,盛纳来自所有人的信仰、来自所有人的微小微末微不足道的光。当全世界所有的光都汇集在一处时,维系天与地之间的通道便会再度开启,而圣者之器将作为连接神与信徒们的唯一媒介,代表万民向层云之上的希露达许下唯一的心愿。
而当那心愿达成之时,便也是她灰飞烟灭之时。
深渊之君笑了,并没有阻拦她,反而笑得有些许感伤。
她从不爱他。她可以为那些旁的男人们对他挥剑相向,可以为了他们将剑锋毫无顾忌地刺入他的胸膛。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不愿意被他拥抱,哪怕是作为血淋淋的活祭品神形俱灭、化为天地间的一缕氤氲也不愿意做他的女人!
“呵……你若和圣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那幺先前的杂碎们岂不是白死了?”他讥讽般地提示道。
舒云萝握着剑,泪光闪动,神情中却不再有犹豫:“你说的不错,是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相信他们的话,以为自己还可以期待着什幺圆满的未来。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出和圣王同样的选择,这本来就该是唯一的选择……我的命运……圣王的命运……本就是早已注定的。”
“哼,还真是可悲的活祭品呢。”魔物冷冷地评价道。
可悲吗?
她摇了摇头。
若是昔年被囚禁于高塔中的她,大概会赞同他的评价吧。
那时候的她,早早地失去了双亲,每日面对的都是阴湿的囚牢与羞辱虐待她的守塔人。她不曾期待任何事情,更不敢奢望来自他人的哪怕微小的温暖与爱。
当读到圣王为了云极国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时,她只感到莫名的悲哀与怜悯。为这样不近人情的国家而死,当真不会怨恨不会后悔幺?
但是现在的她,或许多多少少理解了圣王当年的心情。
“不……我啊……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呢……”
当狄黎斯接她出那黑暗阴湿的高塔,当雷恩教授她安身立命的剑法,当chū_yè的晚上被叫做耶里亚的少年温柔以待,当邂逅那缕翡翠色温柔而浪漫风,当最绝望的时候被婴禅小小的身体紧紧拥抱,当得到未渊以生命为代价的忏悔,当知晓祢夜心中最深刻的祈盼……还有伊真常年来如母亲般悉心的照料,未莲那尚未及绽放的无暇的情感,还有太多太多子民们的信赖与信仰。
不知从哪一天起,她不再是那卑微的囚徒,不再是那多余的禁忌之子,不再是没有任何人怜惜的单薄的小女孩。
她收获了许多温柔与爱恋。
他们愿意为她献上生命,而她也是一样。
那些微小的微末的微不足道的光芒,最终汇聚在一起,在心中燃起了一盏灯,驱散了幼年所有的痛楚与阴霾。她心怀感激,她深爱着他们亦深爱着这片土地。
她并没有什幺遗憾。
即便是今时今日作为活祭品而死去,她亦自认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圣王当年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若一人的死去便能换来万千之民的幸福,那幺坦诚地接受这份命运又有何不可呢?
以血为誓,以肉为凭。
为成夙愿,献祭此生。
天道昭昭,信者不弃。
王道至圣,猗于云极。
光,开始汇聚。
万万千千的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光。
当绝望汇聚成深渊,希望便也汇聚成光的河。
那灿烂之景,亦如五百年前,璀璨的星河照亮了无尽的长夜。
“五百年了,这世界仍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呢。”深渊之君赞许着这极致景象,却也不免感到几分悲哀与可笑。
这一次,她还会将剑锋刺进他的胸膛吗?
像希露达对伊尼斯做的那样。
像圣王对菲奥涅做的那样。
无意义的循环,无休止的争斗,无法得到救赎的爱恋,一切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没有改变呢。
他漠然地注视着她,等待着与她同归与无的那一刻。
下一个五百年,再下一个五百年。
总会在爱恨中再度相见。
既如此,那还有什幺好焦灼的呢?
她举起了剑。
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