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如鹰爪般紧紧攫住王晟双目,要看他如何举动,递出酒杯的手稳稳当当地停在王晟面前,整个人却好似一张张满的弓,搭在上面的箭不知何时便要射出。王晟也不回避赵王一反常态的眼神,没让赵王等太久,便从赵王手中接过酒杯,笑道:“大王美意,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言罢,举起袖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翻过酒杯向赵王示意。
赵王见王晟饮酒,又面色如常,毫无慌乱局促之态,面色骤晴,笑道:“雍相好酒量,且入座罢。”
“多谢大王。”王晟饮酒后脸色不见红,反倒白了几分,神态举止却又与平时一般无二。李七站在他背后,并不落座。
酒过三巡,赵王忽然问起他住的这些时日,对赵国有何印象,王晟离席,举杯走到正中,“杜君卿曾言:并州近狄俗,尚武艺,此言是也。晟早闻太原之人尚武、重信、任侠、刚烈,旅居数日,方觉此言不虚。自周武王分封以来,三晋之地便屡屡抗击外敌,北狄、匈奴、鲜卑,皆能征善战,晋人却屡屡退敌于太原之外。以战养性,这才愈战愈勇,有今日之貌。”
赵王点头,大饮一爵,慨然道:“我赵国有山河形胜,自然不惧外敌。”
“三晋之地,西依黄河、吕梁,东据太行、常山,以山河为屏,左右便如铜墙铁壁,易守难攻,自可安保无虞。然依晟看来——”王晟环顾一圈,顿了一顿,抬头看向赵王,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话锋忽地一转,“若渡过黄河,自南向北,太原城一战可定!”
此言近乎挑衅,众人哗然,已有脾气暴躁的从座位上跳起,赵王却挥手令众人归席,哈哈大笑,“雍相自上党而来,岂会不知上党城地势之险?如何能说渡过黄河就是太原了!”
王晟将杯中酒饮尽,“上党不过地势略高,与黄河太行岂可同日而语。”
“哎,雍相此话大谬。寡人曾经带兵攻打上党,那可是足足打了三个月才打下来。”赵王惯来脾性暴躁,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并不生气,反而摆摆手,与他争道:“上党东西临山,南北环水,为用武之地,如何在雍相口中便成了只是地势略高?”
王晟愣了一愣,似乎有些困惑,将酒杯在手中转了一圈,又道:“既如此,绕过上党,便可兵临太原,上党与太原之间,并无险关,料来也非难事。”
“哈哈哈哈!”赵王很是笑了一阵,放下酒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雍相博学,通晓古今,只是不通兵事,还是莫要再争论此事了。”王晟虽来送粮,赵雍却是敌非友,如今王晟亮出爪牙,倒反而让他觉得胸中敞亮。
王晟似是还有话说,方一开口,还未出声,脚下先踉跄了一下。赵王见状笑道:“雍相醉也,快扶他回席上去!对了,回去告诉你们大王,下次再想对寡人放大话,派个将军来,哈哈!”
众人哄笑,李七也顾不上他们,连忙上前来搀,触手便觉王晟的手冷得吓人,连忙转头去看时,又见他额头冷汗涔涔,不禁吓了一跳,正要出声相询,却听王晟又对赵王笑道:“陈丞相前几日便送来一坛汾清酒,晟那几日偶感小恙,只能暗叹自己没有口福,一直记挂至今。今日初尝此酒,饮得多了些,一时失了分寸,万望大王莫怪。”言罢,挥开李七的搀扶,挣扎着行了一礼。
“哎,无妨无妨。”赵王见他站都快站不稳了,忙对李七道:“快扶你家丞相入座罢。寡人之前见雍相饮得痛快,还以为雍相颇有酒量,没想到却看走了眼。来人,上些醒酒汤。”
“多谢大王。”王晟额头的汗顺着两颊直流到下颌上,被他抬手擦去,而后又举起袖子扇了扇风,仿佛酒意上头,燥热难耐一般。
“王兄。”王晟听到这个称呼,眼皮一颤,随即抬眼,眼神迷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