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此便将赵境的大半土地走览一遍。他虽然曾经踏入过河东之地,但那时在上党见过赵王一面后,便知此人并非良主,再加上当时此地战事频仍,于是便未多做停留,直接向南而去,因此对河东的地形并不了解。他在去太原的路上便暗暗将每一处险要记在心里,为防意外,并未落在笔端,到今日已过了半月,实在不宜再拖。于是此时他便一面观察车外、一面将眼前的山川险要之处写下、一面默写赵国东侧的山河地势,不多时头上便又有了一层薄汗。
他大概是染了风寒,在车中披上大氅仍觉得冷,只有喉头翻着一团热气,惹得他时不时便要咳嗽几声。头痛欲裂,胃腹之间更是钝痛绵绵,时作时止,他却全顾不上,聚精会神下倒也不觉得如何难捱。有时疼得狠了,便放下笔,按着腰歇一歇,稍一好转,便落笔更快。
就这样一直写到入夜,他也才默写完大半,三晋之地,真不愧当得上“山河表里”之名,险峻之地数不胜数。他下令队伍扎营休整,因夜里看不清四周,于是便专心默写东侧地形,并详述其适于屯兵、设伏之处。过了一阵,李七送来吃食,王晟一整日粒米未进,饶是再专心,也觉得有些熬不住了,于是便从他手中接过干粮,只是刚咬了一口,便皱起眉头,放在一旁。
回雍国的路程算不上太长,为了行军方便,也为了避免太引人注目,他们并不埋锅做饭,带的都是干饼。这饼本就坚硬,又在外面冻了一日,故而冷硬粗粝,难以下咽。王晟少时家贫,本来不是吃不得这些东西,但这时他腹疾未消,再吃这个只是徒增痛苦。
李七见王晟吃过一口后便不再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缘由。左右看看,忽然灵机一动,军中虽不做饭,但也生火烧水,他便取来一些热水倒进碗里,把干饼撕碎,泡在里面,再给王晟送来。
这次王晟总算勉强用了一些,又弓身写了几笔,实在支撑不住,便回到塌上休息。但他心里装着事,加之腹痛时时发作,便睡不熟,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点起油灯,继续伏案而写。一直到日上中天时,总算是将东侧的地形默写完了。
他还未松一口气,忽听车外响起喧哗之声,他放下笔,正待出车去看,便见李七进来道:“丞相,有流寇袭击我们!”
“流寇?”王晟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样的流寇敢抢劫一千人的军队?
这四周都是兵器相撞的声音,王晟越开李七,扶着车壁走到车外站直,观望作战的情况。李七从后面看王晟独自一人高高立在车头,心中一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让他也顾不得此举是不是以下犯上,下意识地便要去拉王晟的手臂,想将他拉回车里。只是他的手刚一碰上王晟的胳膊,便见眼前划过一线白光。
李七大叫:“丞相!”
却是来不及了。王晟闷哼一声,仰面倒在车上,当胸插着一只羽箭。李七脑中“嗡”的一声,身体快于脑子,一步抢到王晟身边,要看他如何了。
却只见王晟一手按箭,另一只手撑在车板上,身体刚向上抬了抬,便无力地倒了回去,竟是再起不来了。
第36章
刘符霍然惊醒。
自从重生以来,他已经很少做这样的梦了。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那一天。他手足无措地推开那扇门,一室夕阳如火,落在地上、落在桌案上、落在床榻间那张苍白的脸上,冰冷冷地一齐烧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过去的,只知道每迈出一步,心就像是被挖去一块。他扑到塌前,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浑不知身在何处,直到他看到一双眼睛。
看到那一双严厉的、温和的——
此时正浑浊地大张着的、空洞洞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