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除地仙灵境恢复往日荣光,这座山也一直被供奉着。
地仙灵境毁灭的前两日,脱儿山的山泉干涸,我去了山顶查看,却发现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连我也不能辩全的古文字。所刻文字预示了下一场天劫,往生海融化,怨气侵蚀三界。”
地仙灵境的事情常合不清楚,但白晔的神情不似在说假话,扶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白晔神君这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成日里一副淡淡的语气,但他越是这样,说的话便越是真的。
“那……石刻上可有提到解决之法?”
“有,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很难。石碑所刻,需一位神力足够强大的上神以本源之力阻止海水翻涌而出,待海面平静,危机便也过去了。而代价,也许要耗尽全部本源之力,陨落在往生海。”
白晔默了默,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所见的石碑,碑上古文泛着墨色光泽,所记所载令人心颤胆寒。
“我们虽然生而为神,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命数这种东西都是上天定的,我们庇佑着苍生,上天却从没庇佑过我们。”
常合愣了愣,看着白晔苦笑着自顾自重新温了一杯茶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何曾如此悲悯过上苍的不眷顾。
“脱儿山上的石刻早已言中了今日的境况,仙界诸神修为受创,唯远古神祇有能力为之。俍观休芫尚在闭关,元胥刚刚飞升,扶婴去受了冥界,有狐虚已经陨落,不过即便没有这些,他们也不足以挡下往生海的滔天海水,剩下的不过我和兮扬。当时我已知晓清婉便是兮扬,我怕她回来之后又要为了苍生陨落,她去人间道的时候我一直在修炼,若非出了缈华那件事,她不会那么快觉醒,我阻了她觉醒的契机。”
“有狐虚以为是他毁了地仙灵境掩盖凶兽的踪迹,其实是我借他的手毁了地仙灵境,地仙灵境的消失并不是一场凭空的灾难,确实是我对不住整个灵境的人。凶兽在那里觉醒的同时,祖神的神力出现在了那里,世间与祖神神力相同的唯有兮扬的神力,这意味着兮扬很快就会觉醒,一旦兮扬觉醒,祖神的神力便会到她身上使得她神力大增,而地仙灵境失了这神力的支撑,毁灭只是早晚的事。我将祖神的神力强行掠到了身上,将所查到的透露给了有狐虚逼得他出手毁灭地仙灵境,我一时不能将祖神神力炼化,才会被那些小妖打致重伤。我炼化祖神的神力提升修为,我阻了兮扬觉醒的契机,只是为了天劫再次降临的时候,护下她最看重的三界苍生。”
“八万年前诸神应天劫陨落,独独我,被她护在结界里,看着她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化作飞灰。”白晔抬眼望了望竹林上空,阳光温煦得有些刺眼,他眸中的紫色渐渐变得暗沉,晕出了几分空寂和苍茫,“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陨落,这一次,一定不能是她。”
常合神色微震,看着眼神坚定的白晔,嗓子里突然蹦不出一个字来,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汗,浸湿了小片衣裳。
原以为爱极了一个人是像元胥那样愿意为了她盗镇魂翕背负三界骂名,是像有狐虚那样甘愿堕入魔道颠覆三界只为与心爱之人并肩。
却不想,原来还会有人宁愿用这种让对方误会记恨的方式,也要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开,哪怕自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还有多少时间……”常合颤巍巍扶着桌子边缘站起身来,她忽然后悔问了这件事,想不到上战场杀敌眼睛都不带眨的自己会连声音都在颤抖,她却不知道是为了这不知多可怖的天劫,还是为了还蒙在鼓里的兮扬。
“今日傍晚。”白晔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声音淡淡,道:“茶水又凉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常合后退了三步,躬下身子深深揖了一揖。
“常合,用你腹中孩儿作保,这件事,在我就算我今日陨落在往生海,也不要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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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晔的紫竹林并不大,小道也不算弯曲复杂,常合却觉得自己行了很久很久,才终于从阴凉的小道行了出来。
她不知道此时应该去什么地方,不知道该去见什么人。
也许她是唯一一个亲耳听见白晔将事情原委始末相告的人,但她却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兮扬,不能告诉她早在千年前白晔就计划好了今日的一切,不能告诉她白晔其实是替他去死。
或许白晔殒世后兮扬会伤心会难过,但,只要她不知道真相,就不会去后悔去自责。
所有人都看错了白晔,他不是不爱,不是不会爱,他只是比所有人都爱都绝,所以早在千年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瞒住了所有人,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再经历一次绝望。
那种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一分一毫慢慢消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日头渐渐朝西边偏移,常合依旧站在竹林外,尚未想好去处。
回头看身后的紫竹林,不知何时葱翠的竹子变得黯淡无光,仿佛顷刻间过去了百年光景,抽去了这片竹林所有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