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至今无人。二人转遍了前院,也不见喻怀仁,不禁有些疑惑。又暗中逮了一个路过的小厮问,却说没有这号人物。将小厮打昏在路旁,喻怀信压低声音愤恨道:必定是姓宁的骗了我们!
喻怀智默然不语,不一会儿道:你看那厢房门前的,是不是步光?
步光曾随喻怀仁出入喻府,众人只当他以爱剑之名为仆从起名。
像是。可那不是女子闺房?
二人皆是君子,方才自然没去探查女院。这会儿二人面面相觑,面色都复杂起来。
喻怀仁扯了扯衣角,觉得有些不便。
他素日里穿的均是方便动作的直裾短衣,如此深衣则是少穿。头上还插着戴着串串首饰,脑袋也重了几分。
听步光在门外说两位哥哥到了,他起身去开门。
未及抬头,已经察觉了二人直直盯着的视线。
憋了半天,还是喻怀信先开的口:天呀,仔细瞧瞧,果真是弟弟!
喻怀智开口更是艰难:相处二十年,为兄竟不知道你还是女子。真是胡闹!
便是当时喻怀仁亲口说出来,宁衍宗也是难以置信。
你果真要扮作女子嫁给我?
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再三确认喻怀仁面色如常,言语平静,宁衍宗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执起他的手,感慨道:真是委屈你了。
甚么委屈?
为我竟甘居女子之位,我真是夫复何求。
喻怀仁眼中闪着疑惑,眉头轻轻皱起来。
为何居女子之位便是委屈?
呃?
我本剑灵,无分男女。当初我渡劫时,若投入女胎,便是个女子;只是偏巧入了男胎罢了。
宁衍宗怔愣一会儿,道:你是说男女无甚差别么?
自然有差别。明暗有别,正反有别,阴阳亦有别。只是无暗便无明,无反便无正。阴阳对生,缺一不可,哪有高下之分。我扮作女装,暂居女位,又怎么是委屈?
啊阴阳相佐之说,也不新鲜,只是因此将女子与男子置于对等位置的,宁衍宗却第一次见到。正待细思,又觉得这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事,既然怀仁不觉得委屈,那也更好。便假作拱手行了个礼,受教受教。
喻怀仁自然看穿,但宁衍宗道心不具,再说也没奈何。又听他提起了这欺瞒世人的婚事该如何办起,便顺水推舟换了话题。
听闻弟子心仪的女子乃是举目无亲的平民子女,林润雨将喻怀仁收为义女,安置在家中待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一照办,要给这身世可怜的小娘子一个风光大嫁。
官家那边,林润雨也据实禀报。
宁衍宗入对之时,这微胖的新天子许是要拉拢人心,一口一个小叔不说,说话也十分和蔼。问了问东南战况之后,他便提起这桩婚事,爽快地准了假,还许诺了封诰。宁衍宗想着剑灵、侠士、未来仙人今后便要多个诰命夫人身份,不由得心中暗笑。
他不知道,官家私下对林润雨埋怨,说:这宁衍宗好歹也算宗室,寻常女子纳作妾室或如夫人便了,怎的还娶作大妇,没得丢了宗室脸面,林卿当时实在该拦着,待朕做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如今六礼已走了五礼,朕也不便再赐婚了。
虽说宗室女子,无论县主郡主均有嫁入平常人家的举凡有多几个钱,又想捞个小官身的,娶宗室女是最快不过。但宗室男子娶亲,却不能如此随意。毕竟一出一入,大是不同。
林润雨口称惶恐,只道明义情深意重,自己不曾细想,只有心成全。
官家听了,道:也罢,若果真娶了个有权有势的,也难收拾。
明面上娶的还是堂堂资政殿大学士之女,场面不能小了。各路官员前来道贺,除杨承厚杨相公、章同仁章副相、徐师古徐太傅等人之外,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的是巴结林学士的主意。
自然卢天佑不是。他自中了进士一甲,选入翰林院,已熬够了资历,转眼便是要外放任官了;林润雨在官家面前很说得上话,或许他轻轻一句,便能叫卢天佑得个好差事。不过他有杨承厚一力提携,倒也不必忧心;何况宁衍宗与喻怀仁之事他知道一些,这次专程来看那假扮的新娘子。只是兴致勃勃来了,转念一想,下了轿子,新娘子也还盖着盖头,终究是见不到恩公的女装打扮。
既然是能骗过林大学士的,必定相当可观罢?
卢天佑的二位好友毕熹与顾逸自然也来了。顾大才子也对喻少侠的女装好奇不已,然则终究是凑趣的多。当场也做了首新词送上,满堂喝彩不绝。
毕熹笑而不语;他知道的内情更多些。
南离听说喻怀仁竟要嫁人,不由得扼腕叹息之余却又大感有趣,非要给他上妆不可,还拍胸脯担保没人能认出来。可惜喻怀仁嫌麻烦,只用了些幻术,在面上添了些女气了事,叫南离好生失落。
不想林家夫人已是喻怀仁义母初见他,连连地称赞:好个美人胚子,就是太不会打扮了。
此后每日晨起梳妆便都是林夫人看着来的,喻怀仁心中叫苦,可也只有乖乖任由使女们在他头上弄来弄去。
至于步光,只说是宁衍宗派来伺候的长随;碍于礼法,每日只守在门外。
自家弟弟这般胡闹,喻怀智大感头痛。不过转念想来,宁衍宗这般大操大办,昭告天下,今后绝不能再娶妻了,其情倒也深重。而另一个弟弟喻怀信,乐过之后便去了抱朴观,说甚么也要叫师兄李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