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请酒时间,挂了电话。
忽然。「……那孩子不是我的。」
这话驱使安掬乐停下步,不禁回头。「哦?」
利曜颺惨澹一笑,面色难看。「我肝病住院期间怀的,那前後几个月,我都没碰她,你说那是谁的种?」
啊哉。
「耶和华?」安掬乐乱猜乱唱:「这一片原野风光多旖旎,青草长长有千百里~~瞧那儿绿,这儿绿满头绿──绿草绿帽相映更美丽~~」
他哼得小小声,利曜颺听不见,杜言陌这儿倒是一清二楚。他无言,若前会还有一点疑心安掬乐对这人是否旧情难忘,现在完全不怀疑了。还能改编民谣讽刺人家戴绿帽,真够狠的。
唱完,安掬乐吁了口气。「你玩你的,她玩她的,倒也公平。」
利曜颺呵了一声。「是啊……小乐,他才国中生,你打算跟他走多久?」
这话终於成功煽动了安掬乐。他停步,左手腕在疼,疼得他忍不住上前,直直盯著利曜颺,嘴唇掀了掀。「颺哥,当年我国中,心里想的就是一辈子。」
利曜颺一震。
安掬乐敛眼。「看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没珍惜。
这些话安掬乐说得小声,没打算给旁人听见,当是给利曜颺留点面子。「颺哥,我知你那边有不痛快,但你来找我,大错特错。我保证……你会更不痛快。」
讲完,安掬乐转身便走,杜言陌跟上,站到他身後,分明年弱,却执拗的保护。
变故突生,「砰」一声,利曜颺从椅子上斜斜倒下。
他面色蜡黄,捂著腹部,冷汗直流,安掬乐和杜言陌同时愣住,利曜颺:「小乐……帮你颺哥拿个药……在抽屉里……」
大抵是排斥反应,安掬乐怔在那儿,看著,看著这个曾带给他莫大痛苦的男人,匍匐在前,像只蝼蚁。
他动不了,左手腕不停抽疼,越来越疼。
他最少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想像过这般画面,无数次期望他以最惨最落魄的姿态,向他卑微乞怜,如今通通实现,他忽然不忍,不忍见自己的青春,以如此可怜面目,展现眼前。
「小乐……」
安掬乐醒神,才刚恢复反应,杜言陌已早一步上前,问:「你把药放哪里?」
「……」安掬乐见利曜颺抬眸,那眼底微小的光,一点一点变得细碎、残破……消失,那是灰心乃至死心的过程,他太清楚。
利曜颺指了一个柜子。「右边数来……第二个。」
杜言陌找到药,顶著一脸伤,满屋子找水。
安掬乐哭笑不得,圣母受算啥,这儿有圣母攻啊!
他和利曜颺相对无言,或许直到这一刻,两人那一点点微薄的牵系,才真正断了。安掬乐不打算解释,就让他以为自己讨厌他讨厌得恨不得他死,但求死生不复相见。
杜言陌把水连同药包搁在利曜颺面前,利曜颺拆袋,把药嚼碎,同水吞下,平复後嘶哑说了一字:「滚。」
滚得远远的,滚出他的生命,省得见一次、痛一次。
安掬乐拉著杜言陌走了,走到楼梯间,才打给阿姨,请他们来看望。
他好奇问杜言陌:「为什麽不放他自生自灭算了?」
杜言陌顶著一张青紫不堪的脸,摁著他心口,道:「你给了他肝,已经少了一块,我不想他死,你连心都有缺憾。」
安掬乐一愣,愣了很久,继而呵呵笑,笑得攀住了杜言陌,给了他一个吻。「就你懂我。」
是,利曜颺死,他不会痛快,再怎样都是血亲,他能给他捐肝,就代表这人在他心底,多少仍具份量,可利曜颺没懂……或从来不懂,终於生生把两人最後的一点情分,也弄没了。
可是好在,总有人懂。
杜言陌欲言又止:「呃,菊花先生,那些光碟……要不要拿回来?」
安掬乐一脸无所谓。「不了,给他当自慰配菜,留个念想,我这主菜宁可缝了pì_yǎn都不会让他再上一次。」
杜言陌骤然翻过他左手,安掬乐刚刚还在疼,隐约的疼,现在被他一握,竟没了感觉。
像是……伤口被包覆住了。
很安全。
杜言陌:「你为他割腕。」
那道疤,他看过很多次,直到今天才懂其中缘由。这个人,看似什麽都无所谓,可感情一旦下去,就比任何人要重。
连自己都能得到他温柔对待,何况是曾真心喜欢的人?
安掬乐摇头。「不,我为自己割。」
他在掌根和腕心间比划一下。「这是手,割在这儿,叫分手。」
他割的,不只是腕,而是两人间的牵系,所以自他割下那刀起,他跟利曜颺,便再没了一丝接合希望。
杜言陌看了很久,蓦地俯首,亲吻他腕心。
安掬乐一震,心跳在这一瞬,没控制住……快了一拍。
杜言陌微凉嘴唇贴覆上头,亲了很久,他不是完全清楚这人历经过什麽,但觉不必问了,光知道的那些梗概,就足以令他心疼。
安掬乐手腕发烫,欲抽回,但没成,索性松力,任他去。
杜言陌亲得够了,这才抬手,他显然被揍过,那副残破模样,却丝毫没抹灭眸底那道荡人的光,安掬乐手抚著他伤口,抚著抚著,一个用力,按下去。
杜言陌吃疼。「菊花先生!」
安掬乐呵呵笑,在他瘀青处狠捏了一把。「活该,疼死算,你妈没教你别随便跟陌生人走?」
杜言陌反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