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一笑:“你是我这三年护理的病人,落日星战一役之后,你在修复舱中进行人工冬眠,到现在已有280年。你当时被宇宙碎尘冲击,核辐射震伤,造成全身多处内外伤,最危险的是双肺塌陷60,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个奇迹。”
“280年?”森爵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是280年?”他并不能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么羸弱,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呈现出摇摇欲坠的姿态。
护士小姐温柔一笑:“是的,还是让我扶着你吧,你现在太虚弱了。”看森爵不断试图抚摸喉咙,她体贴的说:“嗓子有些难受是吗?你插过管,而且是很长时间,这反应是正常的。”
森爵嗯了一声,他对所有的一切很茫然,只能一昧听从。
“再好好休息几天,做个全面检查,你就可以回家了。”护士小姐将他扶到病床上,真心的说:“你是第一位人工冬眠这么长时间的病人,修复很成功,恭喜你。”森爵的康复过程算得上人工冬眠成功的里程碑,可为此,他也失去了一切。
几天后,他回到要塞的公爵府,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公爵。在他冬眠的这些年,从小相伴的管家首先离世,然后是父亲母亲,还有悲伤过渡的姐姐,他一梦醒来,除了世袭的爵位,竟然一无所有。然后他得知自己有一位侄子,可从小外在生在的侄子并不愿回来,好吧,不回来就不回来。
除去那白白流逝的280年,他完全没有一点变化,他还是一副青年模样,眉眼透着清秀,只是比当年清瘦太多。
公爵府靠着国家指派的佣人不间断的打扫,勉强维持着两百多年前的样子,可森爵一进去便知道他家不再是温暖的人居,冰冷的像一个巨大的墓穴,仔细一看,墙角还有没打扫到的蜘蛛网。隔壁黎洛家搬走了,森爵突然发觉,天大地大,这世上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森爵在屋里呆了一天,去了三星大楼,他当然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一位将军,他有为国效力的义务。森爵到了那里,却被告知帝国早就安排他退伍了,带着一身功勋和巨额退休金的森爵落寞的回到府邸。
当局的大将已经不是厄尔尼,陈年旧事他也提不起劲儿去质问,何况他脑子乱的很,前路不知,森爵一下陷入了绝望。原本他的性格是很开朗的,不知是否是在冰窟中待太久了,一旦沉浸下来,森爵浑身都笼罩在一层阴郁中。
看着一家合照,他突然悲从心来,开始自怨自艾。黎洛因他而死,他带着满身疮痍归来,他明明是从伦琴星逃走的,自己却受到一堆莫须有的勋章,摆在家中开启了十足的嘲讽。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活着,当年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
森爵窝在家中颓废了整整几个月,他刚出院,原本需要巩固的身体在他随意对待下变得格外虚弱,不久他又被送入急诊。
这一回,森爵索性不想出去了,他躲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下,暗想着这样也好,来来往往的人潮不会让他感到孤单,否则一回到公爵府,他面对着空旷的四壁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急诊永远是最吵杂的,森爵占了一隅看着忙碌的医务人员,看着各种病人来往,有的被塞进修复舱,有的只是做简单的外伤包扎,还有的连进修复舱的机会都没有,活生生的死亡场面在森爵面前幕幕上演。
不是没见过死亡,只不过那时在战场上心智坚定,死亡不过是一种归属,他们都能做到平常心对待。可普通人面对生死的撕心裂肺,看得人完全不是滋味,森爵突然不知道自己窝囊的待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老者被护士推了进来,病床就在森爵隔壁,两人之间只有一道帘子隔着。森爵一脸落魄的趴在床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老先生您又来了,上回拿的药没有好好吃吗?可以改善你颈部血管淤积的状况,您仍是晕倒被送来的?”护士小姐在隔壁问着。
“呵呵,我记性不太好,老是忘掉吃药。”老人随口答了一句。
“以后不能这样。”护士严肃的告诉他,然后为他测量了生命体征,离开之时身子擦过隔帘,带开了一部分。森爵透过缝隙看过去,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些熟悉,他带着渔夫帽,一根吊带挂在颈上托着右小臂,身上披着一件薄毛衣。
森爵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侧脸,突然有些激动的从被子下钻出来,冲着老者语气微颤喊到:“老师!”这是他读军校是的军事理论教师温斯尼,他教学风格迥异,在同学中人气很高,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上他。
老人转过头来,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此刻已经显出老态,森爵鼻头微微一酸,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用恭顺姿态站在温斯尼身边。
看着眼前一身狼藉的男人,温斯尼摸了摸下巴,“唔……”森爵直勾勾的望着他,希望他能认出自己,毕竟那时温斯尼常在众人面前夸奖他。
“哦,是小森呐。”温斯尼不负森爵心中盼望,叫出了他的名字,然而他也是废了很大功夫才想起来。
森爵突然很想流泪,他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然后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的打扮实在不够体面,白衬衣上面沾着各种奇怪的痕迹,又被烟灰烫了几个小洞,摸摸脸上全是短短的胡茬,太落拓了。
他动了动手指,竭力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挺直了脖颈,再次尊敬的喊:“老师,您好。”
“哈哈哈。”温斯尼笑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