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鏖战已经开始。
密密麻麻的人拥堵在不到数里方圆的对方,相互射击。
双方都已遗留下无数的尸首。
火铳声连绵不绝,没有停歇的迹象。
一个个人突然倒下,他们的身上露出血洞,冒着青烟。
可是下令攻击的主哨声依旧没有停歇,许多人的铳管已经烫红了,虽然谅山军的火器更为犀利,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是对方是密密麻麻的明军,一队队人如割麦子一样倒下,随后另一队人开始补充进来,而谅山军的队形开始变得稀松。
许多人直接倒在血泊之中,而他们的同伴并没有后退,他们的眼睛已经杀红了。
装弹,射击,或者下一刻便是死亡。
柳尘的眼中含着泪水,他的喉结不断在滚动,可是他没有停,只是不断地催促着进攻。
而这时候,柳尘已经知道,他们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陷入了鏖战的他们,击溃了一队又一队的敌人,可是又有更多的人杀上来,而这时候,就在数里之外,朵颜三卫已经集结。
一柄柄的战刀扬起,旋即万马奔腾,蜂拥的铁骑,从柳尘所部的侧翼如一支离弦之箭般的呼啸而来。
长刀如林,漫天的喊杀,冲破了云霄。
柳尘大吼:“拱卫侧翼。”
这只是垂死挣扎,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旷野上,被对面的明军火铳手缠上。侧翼数万铁骑的袭击,即便你的火器再如何犀利。官兵如何奋勇,最后也不免被撕裂的命运。
可是从一开始。柳尘就知道,他的顽抗并非是徒劳无益,殿下的目的只是声东击西,柳尘的任务就是用他们这些血肉之躯吸引明军铁骑的注意力,将他们耗在北营,用自己的血肉来给另一部的谅山军争取直取中军的时间,他们坚持得越久,谅山军胜利的机会就越大,拖延的敌人越多。就能减轻另一部的人更多的压力。
他们的死,将影响到整个战局,而现在,柳尘抽出了指挥刀,亲自带着两千多的后备队,开始在侧翼结阵。
那乌压压的骑兵如乌云一般,已是蜂拥而至,大地在颤抖,鼓声如雷。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剧烈的鼓声和马蹄声在震动。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火铳,他们的喉结不断的滚动,吞着口里的吐沫,他们害怕了。那求生的一下子占据了他们脑海,可是他们没有动,每一个人都动弹不得。
因为在那心底深处。身为谅山军的荣誉在内心里如一支定海神针,不断与畏惧进行着天人交战。他们不能走,若是返过了身。那么此前自己所崇尚的东西将一文不值,那么自己的所珍惜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那么……那么……若是连最后一丝的荣誉和勇气都已经失去了,自己又是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柳尘没有后退,他手握着刀剑,在歇斯底里的大吼,虽然他的声音并不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到,可是此时早已大汗淋漓、军容不整的他,此时此刻,却只是用干涸的嗓子发出大吼:“死战!死战!死战!
那如雷鸣的马蹄声已经淹没了这吼声,随后,他们开火,数十个骑兵瞬间中弹,战马的惯性依旧向前冲刺,马上的骑兵已经摔落在地。
“发射!”
“啪啪啪啪啪……”
“发射!”
“啪啪啪啪啪……”
那挥舞着战刀快速移动的人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了咫尺之遥。
只在这一瞬之间,刹那的功夫,战马已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了阵列。
轰……
飞驰的战马直接野蛮的将人撞开,血肉之躯岂可承受这样的冲击,这骨血便如纸扎一般,顿时便被冲开数米,身上的骨骼俱都碎裂。
他们丢弃了火铳,抽出了腰间的战刀,在这不对称的战斗中,依旧在浴血奋战。
柳尘披头散发,依旧还在怒吼:“死战!”
他的声音就在最后一个音节吐出的时候,终于戛然而止。
一柄长刀狠狠地砍在他的身上,他的胳膊就此斩断,连这皮,依旧挂在身上,他打了个趔趄,又被后头飞驰而来的战马冲开,他倒地,随后许多战马自他身上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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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
北营的怒吼传不到这里,而郝风楼的意图在此刻却已暴露无遗,牺牲掉一支人马,而后竭尽全力突袭明军的中军。
这是谅山军唯一的机会,胜则定鼎天下,败则数万人马的牺牲都将化为乌有,甚至于郝风楼自己,都不免要沦为阶下之囚。
郝风楼没有任何选择,他的眼前只有前方,只有那龙旗悬挂的方向,这巨大的牺牲已让他绝无可能退缩,甚至连胆怯的资格都不曾有。
狭路相逢勇者胜,即便只剩下一兵一卒,也唯有一往无前!
无数人如洪峰一般快速地向前移动,他们疯狂地朝着远处的高地,目光决然。
派柳尘他们前去北营,为的只是拖住此次突袭的心腹大患,即那些在旷野上快如闪电的朵颜三卫,能真正阻击他们的,也唯有这支天下最精锐的骑兵,可是即便如此,他们的前方、左右两翼依旧有大明十万新军。
“杀!”郝风楼已经擦拭了泪眼,发出怒吼,他穷尽所有的气力,手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