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打趣的说道:“许信阳,你究竟是我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还是家庭医生?”
“这个,就要看雇主的需要。”
顾常乐冷冷的瞥了他一下,然後向前走了数十步,抬起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
从外人来看,山顶,山腰,乃至顾宅门前的平地,几乎都是一个样,白茫茫的,但在顾常乐的眼里,这里的一草一木,却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它们都有它们各自的特徵,就好像眼前的那棵柏树,树干的纹理虽是纵裂,但左下方的中间却有个凹陷的小小洞口……
“小乐,我们到了没?还是要继续?”
他轻轻的说道:“就是这里了。”
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许信阳抬头瞅望着远方的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麽时候,更担心今天能不能看到日出。心里忐忑不安的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但却时不时的侧着头观察坐在身边的顾常乐的神色。
顾常乐神色淡然,既没有表露希冀,更没有表露失望。
或许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从不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
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信阳突然想起了那道镂空铁门,不禁脱口而出,“上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那里有道铁门,是不是通向顾宅的别屋?”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常乐的脸色顿时刷白刷白的。
不善於察言观色的许信阳,一接触到小乐冷厉的眼光,才深知自己又踩了地雷。他连忙的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声音,越渐越小,直到小得都听不见。
静默了许久,顾常乐淡淡的问道:“徳叔,他是怎样说的?”
“他说别屋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记忆的画面一幕幕的从眼前快速的掠过,顾常乐喃喃的说道,“荒废,荒废……那里确实是什麽东西都没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好被许信阳捕捉到他眼瞳中黯淡的光芒。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後大字一倒,小腿般高的积雪瞬间陷了下去,扬起了零零碎碎的雪粒,沾满了淩乱的发丝,以及苍白的脸颊,他静静的望着灰阴阴的天空,幽幽的说道:“人去楼空,楼空人去,还能有什麽东西可以留下来的呢?”
语毕後,他忽然没肺没心的大笑起来。
笑声,在冷寂的山林间如鬼魅般一直飘荡。
许信阳心疼的瞅着他说道:“小乐,别笑了,别笑了……”
“不笑,难道还要哭吗?”
“笑比哭难受,我宁愿你哭出来,这样心里就会舒服点……”
“……许信阳,我早就忘了……怎样去哭!”
第9章r9
“……许信阳,我早就忘了……怎样去哭!”
似乎听到了什麽骇人听闻的噩耗,许信阳的脸色顿时一白。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瞳,神色惊愕的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顾常乐,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脏就好像被人活生生的剖开、碾碎。
顾常乐淡然的瞅着许信阳,浅浅的一笑,“怎麽摆着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後悔了,发现顾常乐原来就是一个疯子?”
透过小乐浅色的眼瞳中,他看到了一个无力的自己,更看到了一个无能的自己,只能站在海岸边眼巴巴的望着小乐一点一点的淹没於茫茫大海中。他痛恨过去的自己,更痛恨现在的自己,但却无处宣泄,憋在心口中竟是苦涩难熬。他慢慢地坐了下来,靠在他的身边,望着阴沉沉的远方,深吸了几口气,沉静的说道:“哪有疯子会说自己疯了……”顿了一顿,转过头,低眼的看着他,继续补充:“其实,我们都是疯子,为了心中的一点执念,而着了魔……”
微微一凛,躺在雪地上的顾常乐往左一侧,静静的瞅着许信阳大半边的侧脸,“这话,一点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是吗?”许信阳抬起头,望着枝桠上白皑皑的积雪,“那、以前的我,是个怎麽样的人?”
“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
“那你的呢?”
“我的、我的也不知道在哪儿……”
瞅望着伸向天空中的枝桠,也瞅望着宽广无边的天空,更瞅望着阴沉沉的雾霾天光,却找不到属於自己的路,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他缓缓地伸出手,高高的举了起来,仅差一点,似乎可以抓到延伸的枝桠,也似乎摸到无垠的天空,更似乎触碰到那似有若无的天光……
北风轻轻的从指缝的罅隙间偷偷的溜走,不带有一丝痕迹。他直直的凝望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淡淡的问道:“许信阳,忘记,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
“你知道?”本能脱口而出的同时,许信阳的神色也怔了一怔。他从未和他人谈过自己的记忆,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除非熟知他的过去和现在。他直直的紧盯着顾常乐,虽然明确自己与他是相识的,也明确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但他怎麽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就失去了记忆?
似乎猜出他心中的疑虑,顾常乐嘴角一弯,轻轻的回道:“你也应该知道的,顾家不可能就这样贸贸然的聘请一个底细不清的人回来!!”
失望之余,也隐隐的松了口气。
也不知怎麽的,他十分害怕自己的失忆会和小乐有关。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顾常乐叹息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