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元己经是很少了,还是我看在跟你一个姓的份上呢。别人办都是150元。早些年更贵,专科五百,本科八百。”
我坚持道:“不行,50元,要是不行我找别人办了。”
他只好让步:“行行,五十就五十,你要不要同时办身份证、暂住证、健康证?”
我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办身份证,我自己都有呢?”
他“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虽然有身份证也不用,全套都要假的呢。”
我惊讶极了:“为什么啊?”
他意谓深长地说:“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呗。”
我“哦”了一声说:“我不需要的。”
他却不放弃:“你要是有朋友需要的,介绍他来找我办,介绍人过来,你也可以从中拿提成的,好多人都在我们那儿兼职呢。我们的身份证上是带有防伪标识的,做防伪标识的膜都是真的,是从公安局直接拿出来的!”
我简直是佩服他了:“你们怎么拿得到那种东西?还是真的?”
他得意地说:“这你就别管了,连防伪标识都有,你说我们什么不能办啊?你要是肯花几千上万元,我们甚至可以到学校给你备案,连成绩、学籍都有,比真的还象真的,就是到那个学校查,也没人敢说你的毕业证是假的。”
我连连点头,心里十分后悔,恨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想起办假证?所以毫不犹豫地将20元押金及两张照片交给他,并很快约定第二天同一时间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们这边刚刚交接完毕,忽然看到前面来了一个提行李的女孩子。杨兵赶紧丢下我迎向那个女孩,不用问就知道,又去推销他的假证了。
368。
第二天,我又到那个地方,等了好久杨兵才过来,车子骑得飞快,一脸歉意。他还没等我问话便急急地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时的路上又接了几个活,所以就来晚了。”
我随口问:“做这个的人很多啊?”
今天他不象昨天那样警惕了,得意地说:“那当然,不过现在做的人多了,不如以前赚钱多。前几年做这行的人,现在都成大老板了,都有房有车,就不做这行了。”
他言语之间,并不觉得做这行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是我,感觉象做贼一样,接过那本红褐色的毕业证,虽然明知是假的,心里还是非常激动,连声说:“做的好快呢,真的太快了。”
他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们做了那么多年了呢,刻章、打字什么的都有专人负责的。你做的是去年毕业,所以更快些。最怕做那样毕业时间久的。为了逼真,都用专门的黄纸,有的还嫌看上去不旧,我们就得放在灯光上烤或是将表面磨损,那才做麻烦呢。”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做他们这行的好象技术含量还蛮高的呢。可是一打开看到空白处,我却傻了眼:“怎么是空白的?”
他老道地解释说:“成教的系和专业都是手写体,我们只负责做证,不负责填里面的内容。如果你想让我们帮你填也可以,要再交50元填写费,我们会有专人帮你填写,他的字写得比大学教授还好。”
50元可以够我在10元店住五天呢,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刚想将毕业证放进包里,他却拦住了,我奇怪地问:“怎么啦?”
他正色道:“做这个是50元,你只付了20元,还30元没付呢。”
我尴尬万分,连忙将钱递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好脾气地笑笑,接了钱,又递过一张名片给我,再三叮嘱:“你以后要是再做别的证件一定要联系我,要是你有朋友要做也联系我。我们技术最好,很多做这个的其实都是假的。”
我接过了,但他一转身我便扔掉了。这样的名片太多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同姓的份上,我才不找他呢。可同姓有什么用,只拿钱谁都可以办!再说他的姓名,肯定也是假的呢。
回到十元店,房间正好没人,我偷偷将毕业证打开,一遍遍仔细看着。虽然我没有看过别人的大学毕业证,但这张毕业证无论是排版还是字迹,看不出一丝儿破绽!
我拿起笔,在废纸上练了很久的字,才诚惶诚恐地在毕业证的两个空白处分别填上“中文系”及“汉语言专业”的字样。据说做假文凭,填这个专业是最难让人发现破绽的。
369。
我的字迹非常娟秀,和毕业证上原有的铅字大小适当。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张毫无瑕眦的假毕业证,久久不愿意放下。我想起了我那破碎了的大学梦,有那么一刻,我多么希望这张毕业证是真的啊。
蓦地,一个致命的问题跃入脑海:现在什么都可以做假,甚至有人拿假身份证去进厂,那个该死的湖南人齐月升,他若也办了一张假证进厂,就象一滴水融入大海,连一丝痕迹都不留,找到他谈何容易呢?
虽然我们这些外来工在中国人口中属于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甚至越来越庞大,但我们却依然在夹缝中求生存,处于尴尬的“三不管”状态,即国家不管、原住地不管、暂住地不管。
任何人,只要离开自己的户口所在地,哪怕是由农村到其所属的县城,都属于外来人口,按规定都要办理暂住证,似乎暂住证大于身份证。离开户口所在地,便叫“打工”。我们这些打工者,国家既没有为我们安排工作,也没有国家来为我们提供优质服务,比如失业救济等等。还有政治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