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甜,他没事……”
“啊——!”
肩背陡然传来骨肉撕裂一般的剧痛,唐逸终于在挣扎中突破黑暗,大叫着睁眼,光亮再次照进眼中,他忍着剧痛迷茫看向面前的人:“阿姊……”
又在下一刻回神,急急问道:“阿姊怎么会来?王爷呢?!”
唐茉并不回答,一侧搀扶他的大鹏边哭边抱怨:“世子,要不是有皇上御赐的灵药,您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行吗?算小的求您了!”
唐逸垂眼,认错态度诚恳:“行,我保证没有下次。”
许慈为唐逸取出箭头,包扎好伤口,便离去煎药,他走后唐逸又问唐茉:“阿姊,王爷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唐茉面色冷白,脸颊通红,盯着弟弟看了许久,眼底闪出泪光,一直隐忍的怒意再无法抑制,颤抖着扬起手,啪——
照着唐逸左脸狠狠甩下!
“唐逸!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
唐逸一心记挂刘昭,却是猛然被向来疼爱自己的姐姐扇了狠狠一巴掌,他眼前发黑,半边脸火辣辣地发麻,虚弱不堪的身体向一侧倒去,强撑着保持清醒,满眼不解:“阿姊……?”
“世子,您有孕的事……大小姐都知道了。”大鹏的声音低低传来,唐逸整个人瞬间僵住。
唐茉怒不可遏,浑身都在颤抖:“你是我亲弟弟,却怀着我夫君的孩子,唐逸,你将我置于何地?又叫我情何以堪?!”
大鹏跪在唐茉脚边,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求道:“大小姐,世子刚醒,身体还虚着,您有什么都冲小的来!小的禁打!”
唐茉不看大鹏,只盯着唐逸:“你教得好奴才,自己处置!”
唐逸受伤失血,支撑困难,习惯性伸手抱猫,才发觉灵狐不见了,吩咐大鹏道:“下去领罚,五十块糖饼。”
“世子——!”大鹏似乎听到了世间最惨绝人寰的刑罚,哀嚎一声,悲苦转身,决定找到糖球,把五十块糖饼全部喂猫。
大鹏刚走,小纯便端着一碗药走进营帐,“娘娘。”
唐茉接过药碗,小纯默默离开,唐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后退摇头道:“不!不行!”
唐茉却将药碗递近,面无表情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就把药喝了。”
唐逸再退,唐茉再逼,一寸一寸,边近边道:“你记事早,应当还记得,你不到三岁那年的冬天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夭折,病中心心念念想出去玩,母亲答应你,只要你病好,就带你去中元节的集市。”
“后来你果然挺过了新年,病情好转,母亲依言带着我们姐弟去逛集市。那集市热闹得很,你玩得十分开心,到处乱跑,最终停在了一个算命摊位前,母亲见那算命的方士道法高深的模样,怕你早夭,便叫他给你算一卦,那人却说你太小,算不准,没给你算,反倒给我算了一挂。”
“他说‘夫人的女儿乃大富大贵之命,但不得生子,否则便只有香消玉殒’。母亲为了我这句批命辗转许久,却一直找不到破解之法,后来我出嫁,母亲仍旧耿耿于怀。”
唐逸在唐茉的逼迫下不断向后,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惨白,阿姊竟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想找什么样的借口留下这个孩子……
上一世他是主动告诉阿姊实情,不曾隐瞒,所以阿姊也并未这样逼迫过他。
箭伤撕扯着唐逸虚弱的气元,自责、懊恼、无奈吞噬着唐逸飘摇的心,他暗恋刘昭二十年,再世重生,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解开爱上姐夫这样一个死结——他是对刘昭情难自禁,但也想要阿姊幸福喜乐啊!
只听唐茉继续道:“那日你约我去福禄寺还愿,观音面前,我竟然再次见到了那个道士,他给了我一颗药,说这药能保我顺利生下孩子。阿甜,我原是信了的……”
“我没想过那人……会是自己的亲弟弟找来骗我的!”唐茉说着语气激动起来,唐逸已然退至床尾,退无可退,唐茉将药碗抵在他苍白的唇上,“母亲生你伤了身体,你三岁尚起,她便无法再在你生病时日夜照顾,你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却是不知从哪一年起,你但凡发热,昏睡中总会呢喃一个人的名字。”
唐逸浑身一僵,内心震惊难以言喻!
阿姊知道……阿姊竟然一早就知道?!
紧咬的牙关有液体渗入,舌尖几乎能够感受到那汤汁的苦涩,他已然可以预料唐茉接下来的话。
“别……”他张口,想求姐姐别再说了,汤药却是瞬间涌入,将他堵得满腔满肺都是腥苦。
唐茉高举药碗,将药强灌进唐逸口中,边灌边道:“他是你的姐夫!是你姐姐的夫君!你不能对他有超出常人的感情!”
“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是祥宁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你不能不孝!”
啪——!那药碗突然飞出,砸在唐茉脚前。
唐逸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和勇气狠狠推开那碗药,更推开疼爱他至深的亲人。
“咳咳咳!咳咳!”唐逸趴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呛咳不止,眼泪与药汁一并咳出。
唐茉却是恢复冷静,神色平和问道:“阿甜,你真舍得阿姊?舍得父亲?舍得母亲?舍得侯府这个家?舍得一个人先走?”
唐逸咳得无法回答,唐茉再问:“也舍得他吗?”
唐茉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唐逸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隐瞒与自作主张,若是和前世一样一早就告诉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