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挣扎站定,叹息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阁下能解我疑惑。圣火峒机关密布,地形崎岖,复杂,我明教在此扎根多年,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不知阁下是如何得到这里的机密的?”
陈昂微微一笑,淡然道:“旬日之前,有人送来了一封密信,上面不但有明教的诸多机密,还附了一张地形机关图,备述你明教的各种暗道,哨卡。”
“果真如此吗?”方腊深深的叹息一声,一直冷静的他,双手竟然颤抖起来。
“虽然那人避开了和我见面,但是我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
“哈哈!”方腊似哭似笑,摇头道:“石兄弟,是我害了你!”
身旁的明教法王,使者们神色黯淡,方杰喃喃道:“圣女,是圣女!”眼中是极度的震惊和刻骨的仇恨,一种沉痛的沉默,蔓延在众人之中,他们可以接受敌人的杀戮,但绝不能容忍自己人的背叛。
“众教徒听命!”方腊振奋精神道:“保护妇孺,随我退往明尊御台。”
方腊和一众教徒,护着老弱妇孺,退往圣火祭台之前,陈昂却站在原地,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黄裳犹豫了一下,见陈昂没有什么反应,大声喝令道:“众将士听令,以棍击明教教徒,束手不反抗者,令其蹲下,擒拿为主,勿要多造杀孽。”
又补充道:“龙骧卫去一队人,见有明火的地方,就上去扑灭,看见有滋扰妇孺,滥杀无辜者,斩立决!”
当此之际,明教教众俱知今日大势已去,普通教徒,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兵,哪里还敢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只有一群骨干,奋起抵抗,但在龙骧卫手下,轻易地被打翻在地,虽然不住哀嚎,却没有性命之危。
宋军在监督之下,军容整肃,难得的没有出现骚乱,杀戮,纵火的乱像,井井有条的梳理圣火峒,方腊见此场景,眉头稍微松了松,对黄裳道:“阁下一念之善,使我明教活人无计,在下铭感于内。”
黄裳拂袖挥手道:“不必,你惑乱人心,蛊惑百姓,他们皆是被你所累。百姓都是大宋子民,他们是无辜之人,但你却罪该万死,我只是秉承仁道,当不得你这个反贼的感激。”
方腊带着一群中坚教徒,立于明尊圣火祭台下,听闻黄裳这话,忽然大笑道:“非我蛊惑人心,而是人心思变,这里的教众,都是穷苦之人,每日活的不如猪狗,我等聚义奋起,以平等光明教义,相互之间,亲如兄弟,才有人的尊严。”
“明尊慈悲,以圣火耀世,务使人间遍布光明盛境!”他挣扎着摆脱众人的搀扶,盘膝而坐,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
在场的明教教徒齐声颂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诸位法王,教徒,神态庄严,丝毫不以身死教灭为惧,一种凛然气度,震慑着宋军一时不敢向前,陈昂缓步来到他们面前,“好气魄,好胸襟,可惜境界上差的太远,有一腔改天换地之心,却无一丝重造山河之能。”
“即使你们光明耀世,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披着教皮的朝廷,甚至更恶毒,更狠厉,比起现在的大宋,差的不知凡几。”
方杰呵斥道:“你这狗官,懂得什么?”
陈昂也不动怒,淡然道:“我未曾在你们身上,看到半点光明和平等,一教之内都如此,这样的教义岂不可笑?普通教众,也是耕种供养你们,法王旗主,也是绫罗绸缎满身,即使在外边披上一层麻衣,就能遮掩里面的腐化不曾?”
邓元觉双手合十,说道:“明尊降世,普度众生,众生皆有光明之心,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圣火熊熊之下,天下方能太平。我等自教中,享得光明安乐,愿使天下人人如我,才是明教的本意。”
“其心太狭,其智太愚。假托神佛,难成大器。既有黑暗不平之心,却只懂得焚烧发泄,痴愚不堪。”陈昂叹息道:“说你们是革命者,真是太抬举了!”
“何谓革命?”方腊沉声道。
“改天换地,消灭不公,再造大千,就是革命。”陈昂淡淡道:“算了吧!你们连眼睛都未曾睁开,谈何去探索?去追逐?”
“一个幽灵,它必然会重新在这个世界的上空游荡,它高喊着: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你们所谓的志向,比起那个幽灵,那就太可笑了。”
“都督!”黄裳皱眉道。
“只是说着玩玩,想起一个真正的‘反贼’而已。比起那个来,明教只是癣疥之疾而已,要是有程攀,陈克,李德胜之徒,高举义旗,那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陈昂摆摆手道。
黄裳听不明白这话,只有沉默的站在一旁,明教众人,也没有什么触动,倒是邓元觉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明光。
忽然,明尊台下裂开一个大口,方腊暴起,挥舞着明尊手里的铁杖,拦在众人身前,厉喝道:“快进去,往里逃!”这一变故,不但宋军没人反应过来,就连明教自己,也悚然大惊。
倒是陈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悠悠道:“原来你试探我告密者的情况,就是想要知道,我知不知道这处密道。看来你也没有十分的把握,那个圣女不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