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学者说:官府最好就是什么事都别干。≤,
因为官府一旦想做点什么工程,老百姓就要吃很大的苦头。比如长城,比如大运河,比如所有后世叹为观止的文明遗迹,都是建立在百姓的苦役和税赋之上的。
这种思想影响了两千年,直到有人提出了公共设施和基础建设的概念。
修路也好,疏浚河道也罢,其实就是全民获益的事。即便抬杠说自己足不出户,但是道路和河流仍旧对他的生活有直接影响。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事对大家都有影响,该由谁干呢?
若是仔细想想,最后大家会发现:有一个神秘人,他从所有人手里拿钱,而且颇有声望,大部分人都听他的。他手下还养了一大批狗腿子,谁敢跟他冒皮皮表示不服,他就敢拨了这人的皮。
但他平日还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崇拜他,信任他。如果有对手意图在名声上超过他,即便是做好事,他也会竭力打压对手,抹黑对手。
把基础建设交给这个人去办,看来是最稳妥的。
这人就是朝廷。
朝廷和朝廷也有不同。有穷有富,有软弱有刚强,有慷慨有吝啬,有聪明智慧也有愚昧无知。大明当前这个朝廷,出发点还是很朴素的希望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皇帝也好,官僚也好,别去给百姓惹麻烦。
当然,这是朝廷缔造者的朴素愿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不给老百姓惹事原则”,变成了“不给朝廷命官惹事原则”。基础建设能拖则拖为了节省民力不扰民嘛!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当任务一样层层压下去。
正是因为这种行政思想,大明的百姓也知道指望朝廷实在不如自己动手。
每年农闲,该清理河道、开挖水渠、修桥铺路了,各地乡绅就选派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出来,各家出笔银子,招募乡邻进行基础建设。
虽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往往也是出钱人获益最大,但是这些人也常常是心理不满足的一类人。
他们有更高层次的需求:名望。
每次捐款兴建了某个工程,等完工之日,就要立碑。碑文上必须要说清楚这是一桩什么样的善举。有何等好处,最重要的就是某某人为此捐了多少银钱。
等名望到了一定级别,此人就有机会被抬进乡贤祠承受香火了。
地方志里也必然要为其立个小传,使之名垂青史。
当然,这种刷声望并非仅限本人。也有人花大价钱为父亲、祖父刷的。
仁寿堂的董事会成员纷纷解囊,说是慈善公益,其实更多是在给徐元佐面子。徐元佐虽然尽数收下,却总有种收人投名状的味道。
没过多久,这股捐献风就蔓延到了普通股东。许多人都向云间公益广济会捐献了几十几百两不等,无不著名来自仁寿堂某某人。
徐璠从未想到自己好端端坐在家里,竟然会有一万五千两银子砸过来。虽然不是给他的,但给广济会显然跟给他也差不多。因为广济会的账也是徐元佐管的,广济会收到的“善款”也来自徐家捐出来的土地收益。
这些捐款首先要开一份高薪给徐璠、徐元春、徐元佐、徐琨、徐瑛、各个挂名的家丁仆从……反正是归入徐家公账的。其次,广济会还要雇人修缮田地水利设施。这本来也是徐家的开支大头。既然田地都给了广济会,那么水利设施当然也该由广济会负担。
广济会要做广告、公益宣传,所以要往书坊和报社砸银子;要培养乡梓文士,所以要给升湖书院赞助补贴。凡是寒门士子进升湖书院,衣食住行和笔墨纸砚,也都是广济会赞助的;又要宏扬地方文气,徐阶讲学、编撰《故训汇纂》的费用也是广济会出的。
可以说,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广济会就可以将原本徐家要出的银钱出掉。多下来的部分是投入布行、织坊进行生产,或是存在账上。
这几个月来的运作让人疑虑尽消。账目往来颇多,但是一清二楚。
徐璠抽空叫徐元佐回来一趟,主要就是聊聊这外人给的银子怎么处理。
徐元佐现在常住唐行,回来反倒像是出差了。他知道徐璠现在忙着联络各路文士。大家喝喝酒吟吟诗,想起来了编写一下词条。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等《故训汇纂》编成,大概正好能赶上壬辰倭乱吧。
两人在书房见了面,徐璠将问题抛给了徐元佐。
徐元佐道:“这也好办。咱们广济会本来就是做慈善的,这些银子完全可以用于真正的慈善公益上。”
“真正的?”徐璠有些无语。
“比如改善养济院的生活环境;比如设立个奖学金。奖励优秀但贫困的学子;再比如修一截路之类的。”徐元佐道:“唔,如果这些都没空做,刻一本书,写几篇文章,列一下捐款人的名号,也就够了。”
徐璠听得哭笑不得:“怎么给你说得好像广济会就是骗钱的?”
徐元佐一本正经道:“父亲,广济会最早是为了两件事才做起来的。其一,避税赋。以免小人在背后污蔑我家。其二,确产权。免得海瑞找麻烦。若是为了造福乡梓,何必还专门建立个组织来做。”
徐璠道:“自家的银钱无所谓。别人的银钱不能乱来啊。我家又不是少那些银子,用不着贪占人家的。”
徐元佐道:“父亲教诲,儿子岂敢不听。这笔银子正好捐给升湖和经济两个书院,扩建园舍,招纳贤才雅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