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实在气,一时拉不下脸。我刚才的练习也不是白练的,况且,他拉不下脸,我的脸早就没有了,我接道:「少来了,我马上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挂断电话。
陈衡,你不用道歉,你永远不用对我道歉。
放下电话,正想着要出门,才记起要刮胡子,我一夜没睡脸色已经够可怕了,下巴还不整理一下的话,就很有时下流行颓废的味道。我绝对不需要这种看来很跟得上潮流的装扮,我不想被陈衡念死,我只需要一个看起来没穿没烂的孙侠微。
陈衡的家,距离我家,近得只需要步行二十分钟,我三步并为两步的跑着,花了十五分钟,干,真是破烂的身体。跑步让我的脸色好看多了,我很满意,不过看到陈衡的脸色,我知道离他的满意还差很远。
我先声夺人:「是不是惜惜告诉你的?」
陈衡哼了一声,却脸色可疑的道:「不是。」他让我进屋,他的家我早就混得烂熟,比我自己家还熟悉,我可以告诉陈衡他将他的东西乱放到哪儿,以前我甚至有他家的门匙。我很久没来了,也没什么大改变,只是多了很多原文书。陈衡的家比我的家小,因为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
「不用考试?」我企图扯开陈衡的注意力。他淡淡的看我一眼道:「我学校比你学校早些考,我考完了。」他扔了一个抱枕给我,我毫无形象的瘫躺在他的床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想扯起我的长长的衣袖,我立即反手抓住他的手,我轻轻的道:「陈衡。」
他闻声松开了手,我立即笑道:「一定是恬恬告诉你的。」陈衡静了片刻才道:「是画眉告诉我的。」
我霍然坐起来,高声的道:「陈衡﹗」我不挂心我两个妹妹的感情,我和姐姐以及所有人都会保护着她们,不让她们知道我的事,但她们从来不是温室的小花,她们有她们的人生要闯,我没有担心过。只有姐姐,她知道得太多,得到幸福的机会比妹妹们都要少,我如何忍心再让姐姐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望着陈衡,陈衡也望着我。
一会,我笑了。
我虽然多少担心着姐姐的感情路途,但陈衡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厚此薄彼,我笑得很快乐,真的,这么多年来,这次我真的在笑,我问陈衡:「你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的梦想吗?」
陈衡愣住,然后道:「你那次发酒疯说了很多梦想,你说的是那一个?」人在十七岁的时候,实在有太多的梦想了。我记得那晚我很啰唆,说了很多废话,但有几句是真的。
「陈衡……我怕听到他的声音……我怕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怕……她们哭……」
「jack……你醉了。」
「我没醉!哈哈,我要找到一个好像我姐姐一样的女孩子—」
我又哭又笑,然后道:「我要环游世界—」
陈衡辛劳的按着跳上跳下的我,我高声道:「我要飞—」
我合上回忆的匣子,答道:「环游世界那个。你帮我完成它好不好?」
陈衡不作声。
陈衡,你知不知道,梦其实是灵魂的出口。我郑重的对陈衡说:「我把我的梦想分给你,你带着我的梦想和我的姐姐,去找我的人生,好吗?
」我求了你太多次了,今生做我的兄弟是你倒霉,但是,请你答应我这么的一次吧。
陈衡低斥了一声:「jack﹗你够了没有?」
我笑着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苦,我求的都得到了。」
我将抱枕扔给陈衡,开始轰炸他:「你什么时候看上我姐的?啊—我记得了,你十一岁的时候企图亲我姐姐—」
「jack﹗」陈衡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我喋喋不休的逼迫着,陈衡终于供出原来三年来他都保持和姐姐通电话,只是姐姐都不知道我在哪儿。这就是咫尺天涯了吧?前些日子,圣诞节时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陈衡也立即从m市回来,还帮姐姐一起找工作。
守候本身就是爱情。
言谈间,陈衡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他犹豫了很久,他想问我却不敢提起。我笑,不忍他的犹豫,道:「我还会在家待一阵子,」陈衡本来期盼着我和我姐姐一样可以永远的待在家里,可惜我让他失望了,「不欢迎我吗?对了,我要到南非看野兽,去瑞士看热气球升空,到荷兰看花,南极看企鹅—呃,」陈衡的脸色愈来愈可怕,怕是想掐死我了,我最后的声音不禁低了:「到月球看地球……」哼,我没说到火星看火星人已经很给陈衡脸子了,嘿,我也不敢说就是了。我最后补充:「一个地方都不能少,我会叫姐姐给我寄明信片的。不然,你寄也可以的。」爱情其实很短暫,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的例子太多了,不能保证什么,但这才是它的无限魅力。
陈衡肯定的说:「画眉会寄的。只是最后的那个地方,月球—」我失笑,陈衡就是有点书呆,什么都认真一番,然而这种认真,在感情上却是最动人的。
我们几乎聊到天黑,但是我不敢在陈衡家过夜,我还要顾着陈衡的小命,毕竟我是有主人的物件,我说我要回家吃饭,还揶揄了陈衡一番,问要不要到我家吃饭以「探望」我姐姐,陈衡才悻悻然的放了我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仰望着飘浮着彩云的穹苍,我深信那片天空后还有另一个美丽的世界,至少,温暖一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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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永不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