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在滴血,“阿潼,我,……跟我走。”他想解释,想说出那三个困在心中很久很久的字,张嘴却觉得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跟他走,他不能失去他。
这是召沉从来没有过的祈求的语气,殷潼听着,心中的忧痛并不比他少,这是他从小到大都在追逐的男人,一朝真相血淋淋的摊在眼前,他只觉得心中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他听到自己懦弱得声音:“我想去魔渊。”
他要去看看,亲眼看着魔族的覆灭,魔族对他,没有养育之恩,但也没有深仇大怨,一朝覆灭,他心中并不是丝毫感觉都没有的。幼时那种逃离魔界去到他方的想法,早就在懂得了三界之事后消散了,他是殷潼,也只能是殷潼,不为魔族所容,更不为三界所容。
不知从哪里来的清风,吹散了那玉簪束起的青丝三千,迷了对面人的眼,召沉不忍心拒绝他任何一个请求,他从小乖巧,难得用这种语气向他请求什么,却是在这样的情状下,召沉不免又是一痛,也只能答应了他,“好。”
两人都知道,殷潼这一去,并不能改变什么,魔主之死,已经是命中注定。殷潼也不会期望改变什么,这百年间,他被召沉保护得很好,却也不是一无所知,魔族之罪,已无法饶恕。
他只不过,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场三界之乱,这百年无忧安稳,是如何结束的罢了。
也好让自己死心,从此三界不见,各执一方。
是的,他没办法,百年的朝朝暮暮,他没办法一下子将这个绝代的男人从记忆中剔除,他没办法不想起帝君对他的宠护爱怜,也没办法,不爱他。
他也许不懂人界所说爱恋情仇,但是朝夕相处,懵懂不知却也跌跌撞撞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他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是这个人,永远。
可是,他是神界帝君啊。
殷潼此前一无所有,此后魔族大乱,他依然一无所有。
由爱故生怖,神界战神的身边,不该是他这个卑微的魔族之子能待的地方。与其有一天等帝君亲自挑破,仅存的一点自尊摔得粉碎,让人无地自容,不如自己亲自斩断,无爱亦不恨,自己还是他心目中乖巧的孩子。
仅此,足够了。
然而世事难料,当魔主释桀将一柄神戟刺入他心脏时,他才知道,魔族于他,只剩抹杀。
耳边是一声冲霄的惊怒,带着雷霆之势,将魔主搅动的神戟生生震断,天地变色,尸鸿遍野,戟中封印的神魂争先涌出,仿佛也被那声惊怒中裹挟的绝望和破碎感染,天地之间,漫天神毁碎羽皆是凄厉的悲鸣,无数神灵之力围绕在他身边,纷纷涌入他的心间,护住他已经开始飘散的魂魄。
他听见有人在一声声唤,带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脆弱和绝望,“阿潼,不要睡,不要睡,我去找三魂花!你会好的,一定会的!……阿潼,不要,不!!!”
那一声撕裂的悲啸在他听来犹如远在天边,意识渐渐模糊,他睁不开眼了,想看那个人最后一眼都办不到。
“别……伤心。”
——
三千年之后,魔界三魂谷中,一朵淡紫色的花朵正在黯淡的开放,一袭玄衣的男子定定的看着,面容憔悴,眸中神色诡异的发亮,仿佛这一朵毫不起眼的花朵,是他心头血浇灌而成,花朵绽开,便是千年等待也值得。
他却是等了三千年,也痛了三千年,如今能一偿所愿,即使是召沉帝君,也万分紧张了起来。
他身后不知何时到来的修齐见他如此,轻叹一声,“放心,三魂花已开,殷潼……迟早会回来。”
三千年之前,修齐虽和召沉成为莫逆,却很少见过殷潼,但那仅仅几次的见面,足以让修齐对这个干净的人心生好感,那样纯真懵懂的性子,显然是召沉将他保护得太好,也是因为那几次见面,召沉对殷潼的态度,让他窥见了召沉隐秘的心思。
但他没有料到,召沉之于殷潼,亦不外乎如此。他本以为,那样不识世事的单纯样子,怎么能承载住这样厚重的感情,却没有想到,越是透明干净的眼睛,才越通透聪敏。
以至于如今两人如此,世事弄人。
那一次,他本以为能将释桀一举拿下,却蓦然被前来的神主烨无拦住,电光石火间,已然明白了一切。
所有的疑虑也有了答案,以一敌二,他虽有破魔之剑,可斩神魔,但释桀生性狡诈,又有众多神灵炼制而成的神戟,加之烨无一界神主从旁相助,这一战,已是露了颓败之象。
幸而不敌之时恰召沉来此,替他挡住了烨无的来势。
他一瞥之下,惊异的发现,殷潼居然也在此。心中暗道,怪不得,召沉只一心对付相对势弱的烨无,并不插手他和释桀的争斗。纵然殷潼与魔主再如何,也是父子,召沉自然不愿对释桀出手。
他手持破魔剑本就是神魔克星,自然不会让释桀好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走投无路的释桀居然会对殷潼下手!
那一战之后,烨无陨,神格亦被打碎,彻底从三界消失,再无回归轮转之说。魔主释桀却因此逃脱,但也重伤难治,生还茫然。修齐遭释桀烨无暗算,亦是重伤。三界之主一死两伤,三界自此走向安定。
此后神界易主,仍尊不愿为主的召沉为帝君,比之之前尊望更甚。魔族大乱,被两界之主封印在一界之中,和三界永世不通。神界也因此避世不出,自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