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我也想过,所以说目前只是猜测而已。”
“我知道白家人对你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我也知你不愿无故去怀疑其中任何一个人。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小玉的心愿还等着我们去实现。”墨澄空拍拍他小腿以示宽慰,指尖却触到几道伤痕。“你几时摔的?看着有些年头了。伤口又长又深怪丑的,怎么不施法给去了?”
屋里未点灯,只有窗前一片月光皎洁。白染大半张脸都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脸上表情,只听他答道:“某次不慎跌倒,留个念想,告诫自己往后不可如此莽撞。”
墨澄空笑道:“哈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神仙公子一生都不可能出差错,原来还有这等狼狈之时。得亏没让我看见,否则定要嘲笑你个三五年的。”
白染不再言语,只淡淡地笑着。早在遇见那人之时,他自认为平静、贫瘠的人生就已出差错了。他有过迷茫,有过挣扎,有过痛苦,而现在,他只想纵容自己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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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青灰色,昨夜遗落的点点星光掺杂其间。晨风携来凉意,整座镇子仍在梦中,所闻只有洛水潺潺流动之声。四人两马立于桥头。高见困意不减,却坚持要跟着去。
“小玉姐姐,真的不与大爷大娘道个别吗?”
“不了。”小玉换上一身素净衣裙,发型仍是白染为她梳的辫子。“既决定了便不再犹豫。若阿爹阿娘在场,我恐怕会舍不得离开。”
四人策马行至一片荒原,小玉道:“就在这儿吧。”她已被毒素完全侵蚀,变得像鬼族人那样丑陋畏光,却执意外出,最后看一眼这片风景。“天地之大,竟容不下小小一个我……动手吧。”
“住手!”白染举剑欲刺,却被一人扑开。老夫妻不知怎么的也寻到了这里,两人气喘吁吁,却停不下训斥,“小玉!你想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你好狠的心啊!”
“阿爹阿娘,女儿不想拖累你们,不想像个妖孽一样活着!”她跪下磕头哀求,“趁我现在还清醒好上路,若是发起疯来,指不定又要到哪害人。求爹娘成全呐!”
老妇搂着她,哭道:“你若真的要走,便把我也带去吧。”
“阿娘你别这样。我……我不配让您二老如此对我!我只恨不是个男儿,不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从小到大我已让您操了许多的心,此刻又怎么能要您的命啊?”
“你这一走,难道不也是要我的命吗?”老妇将她搂更紧。
她微微一笑,轻抚老妇后背:“阿娘,您不从小教导我做人不可太过自私吗,我不愿为了自己活着而去伤害其他的好人。这样我会十分痛苦。您也别再说伤害自己的话,就让我了无牵挂的走,好吗?”
小玉起身,迎着初升红日,神色无比恬静安然。衣裙与长发在风中飞扬,她回眸一笑,道:“请不要挂念我,我现在很幸福。阿爹阿娘你看,这太阳多好啊。”
她沐浴在阳光之中,从脚底开始渐渐化为灰烬,四散在空中,仿若一群蝴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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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老夫妻,三人再次上路。又路过那片荒原时,高见直白说道:“我……我想我爹了。”
墨澄空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又揉了揉。
转向白染一侧:“你呢?想不想你爹?”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自言自语道,“我连我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是想想我娘吧。跟你们说,我娘可凶啦……”
一道冷风擦身而过,在距他极近的地方,一条黑蛇被钉死在地上。有蛇近身,竟无一人察觉!
“我的娘哎!你显灵了?”从黑蛇伤处流出的绿血,腐蚀了周身一片土地。若是咬在他身上……墨澄空不愿再往下想了。
白染看向暗器飞来处,一人着黑色衫,头戴斗笠,面蒙黑纱,站在那处,眼神不躲不闪,直直与他对视。良久方离去。
惊鸿
一路上嘻嘻哈哈打闹斗嘴,倒也没再生什么事。又过七八天,三人终于进到淮阳境内。
墨澄空自恃早年间在此居住过,自告奋勇介绍起当地风土人情,说的头头是道,挺像那么回事。偏这二人又是从未出过远门的,皆不曾到过此处。且有胡侃乱编之处,竟也没被发现。
“矮见呐,哥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到处给人家做小工,成天走街串巷的,就没有我不熟的地儿,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回忆起往事,他颇有些自得。“后来到你师父家去,周围公子哥没几个好相处的。”
高见挑眉,冷笑道:“你这个讨厌鬼,有人愿意和你交朋友才怪呢!”
墨澄空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倒笑嘻嘻地捶他一拳,道:“哟,按你的意思,你师父是个怪人咯?”
“那……那是师父他善良。”他急于接话,一时忘了他俩那层关系。刚拜的师父供着都来不及,怎么能怼呢?还好反应快!
“他呀,就是太老实较真了。那时候没人理我,我就捉弄他玩儿。开开玩笑嘛,他却总跟我生气,难哄得很。”
见白染脸色有些难看,高见决定转移话题,意在调节气氛,使二人共同回忆美好曾经。
于是他说道:“你俩初次见面是什么情境?”呃,怎么师父脸色更难看了?
墨澄空“哗啦”一声撑开折扇,神态悠闲自然,道:“赏花舞剑,不打不相识。你说是不是啊,白小公子?”
还赏花舞剑呢,亏你想得出来。白染冷哼一声,脸上却多少有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