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斜倚其上,顺手折取一叶,置于唇间,吹奏一曲。三曲吹罢,远远瞧见白染过来,便落地朝他招手:“霜华公子。”
见他不应,又招呼:“白染公子。”
白染径直走过,不予一眼。
墨澄空上前捉他左手,道:“你理我一回嘛。”
白染急抽回手,转脸看他,眉间微蹙。眼前这人却没事儿似的嘻嘻笑道:“叫你名号名字全不应,难不成要我也叫你三哥哥呀。昨儿见你不喜我近身,怎今日摸你手你便理我了?三哥哥好生矫情。”说罢又凑上前来。
白染冷声问道:“到底何事?”
墨澄空拱手一拜,道:“昨儿是我有错在先,给你赔不是。但你也刺我一剑,咱俩算扯平,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随你。”
“还有个事儿……”墨澄空确认四下无人,朝他勾勾手,“你附耳过来,别让人听去。”
白染见他满脸的认真,便侧耳过去。墨澄空两手围在嘴边,轻声道:“我心悦你。”随即笑倒在地:“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白染浑身一颤,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并满目怒色。“碎霜”受召出鞘,横在二人之间。墨澄空揉揉笑痛的肚子,故作委屈道:“增进情谊、调节气氛而已嘛,又要拿剑刺我?三哥哥好生小器。”
白染狠瞪他一眼,踏上“碎霜”,御剑离开。
飞走了?
墨澄空噗地又笑出声,心想这白染正如白家大哥哥所说,傻乖傻乖的。少年郎情急脸薄,让他总忍不住要逗弄一番。
自数日前气走白染后,二人除晨读外再无交会。每每墨澄空想闹他一闹,总能见白衡抱剑打窗外过,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反倒安分不少。
被盯上了?思来想去,自己与白衡唯一交集便是那次学堂外被捉。可堂堂白家宗主岂会因这点小事与他计较至今。
莫不是……“你爹看上我了?”众弟子均在练字静心,墨澄空身子一歪倚在书案上,一手撑头,一手执笔,向白染悄声说道。
“你可真敢想。”白染坐得极端正,手上一刻不歇。
“小生不才生得颇好,正中宗主下怀,这也难说。”
“呵。”白染冷笑道,“有闲心顽笑不如多抄几遍经去去劣气。”
墨澄空眼睛一弯,道:“呀,你笑了。再来一个呗,我替你磨墨。”
白染偏移些身子,不再理会他。
先生到时已是五六日后了。行拜师礼前日,众弟子均循礼数沐浴净身,焚香斋戒,次日拂晓便齐齐候于正厅。
墨澄空此刻困饿交织,脚底有些飘忽,强撑眼皮悄声问向旁侧:“请教兄台一事。小弟愚钝,只见过新人拜天地,敢问这拜师如何拜得?”
赶巧旁的这位向来恨极了轻佻爱调笑之人,见墨澄空平日所为,故很不待见他。今得了机会,定要他好好出趟洋相,便信口诌道:“新人乃是先天地后父母,拜师恰恰相反,勿要混淆。”
墨澄空连连致谢。
直至天色大亮,灵矶子才由白衡、白衍陪同缓步入正厅,端坐堂前。白家后生中一较长着立于旁侧,宣读训言:“碧霄之下,翠忘之巅,兰桂齐芳,馥郁盈庭,清正雅洁,守德明礼,尊师重道,援急助义。”顿了顿,又道:“一拜。”
众弟子举袖过面,旋身拜谢天地。墨澄空则实实朝灵矶子一大拜。
“再拜。”
众弟子转过身来,敬拜先生。墨澄空这时又转身去拜天地,便与身后那人狠狠互磕到额头。
白染只觉额前一个剧痛,头发晕跌在地上。抬眼前望,那个捂着额头的可不正是墨澄空。
墨澄空见撞的是白染,也顾不上头痛,立马蹲至他身侧查看伤势,不住地道歉。几个弟子搀起白染,其中一个质问道:“你可是故意出错捣乱仪式?”
墨澄空这才发觉弟子中只他一人弄错行礼方向,知是受了骗,但凭一己之言似乎难证其实,故说道:“在下虽是有意,但绝无捣乱之心。”
“哦?你且说来听听。”灵矶子挑眉。
墨澄空朝他略施一礼,道:“愚生以为,虽天孕生灵赋人秉性,然吾辈实为人所育、为人所教,天资品性亦随个人造化而改。天恩缥缈于表,人心方是立世之根本。因而先敬先生,再拜谢天地。不曾想出了乱子。”
灵矶子捋捋长垂至胸的胡子,道:“说法倒是新鲜。你称人恩胜于天恩,又可知‘天意不可违’?逆天而行,必食其果。”
墨澄空道:“愚生只知‘人定胜天’。天灾可避,人祸自食。”
“好一个‘人祸自食’。”灵矶子从袖中摸出本书来,“那就烦请阁下自食此祸,将这《静思万言》抄写十遍,明日晨读前交与老夫。”
“哈?”墨澄空望着面前二指厚的古书,几欲落泪。
“你几时如此冒失,竟将头碰成这样?”白庠责备道。
“孩儿一时大意,请祖父勿要担忧。”白染道。
白庠长叹,重回慈爱语气,道:“你自小便是病弱,偏又比你叔伯哥哥们争气,资质纯正能担护剑之职。家里难护你一世周全,要好生照顾自己。”
“孩儿明白。”
一如既往地,白庠将手轻按他头顶,为他输送灵力。
墨澄空抱着食盒在白染房外候了许久,见他回来便迎上前,抬手附上他前额,关切道:“头还疼么?”
白染拍去他手,道:“有劳记挂,无碍。”随即进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