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明明这样简单的道理,敖棠却还心存侥幸到现在,是不是真的太傻了?
见阎王爷早就醉倒桌肚底下打起鼾来,而吴秦只是一手抵在额头,红着脸,闭着眼,嘴角却是上扬的。
敖棠默默离开饭桌,回到大堂,在一堆册子簿子里终于不停地翻找着尤二爷的名字,泪珠儿一滴滴洒在纸上,他抬手抹去,不登时又流下,就跟决堤的河坝,他还以为眼泪这种东西是可以控制的呢。他从小就是阿爹阿娘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向来都是有求必应一呼百应,可他除却贪吃点,本性并不坏,万年前他散去一身修为救下吴秦,是他至今闯下最大的祸事,他从未想过要吴秦日后来报甚么恩情,他只是喜欢吴秦,从他还是个凡人时将自己救下那刻伊始,敖棠就想为他做点事情,想陪在他身边每天看日出日落,想偶尔闯点小祸让他生气,然后看他怒不可揭的样子心里暗暗欢喜,可是,当看到吴秦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谁的时候,而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敖棠就觉得难过,觉得可惜。
夜幕里那盏纸灯笼依旧高高悬挂着,角落里站着的吴秦眼前略有些晃荡,可他神志是清晰的,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心的。吴秦思前想后过,敖棠对自己的确是有恩,可这恩情不能等同于爱情,他对辞镜那才叫喜欢,他这辈子也认定了哪怕这份感情永远只能在阴影下不见天日,可这万年来他为她笑过,哭过,叹过,这些统统都是美好的回忆,是存在着的事实,是极具意义的感情。
吴秦心想他应该算是回应过敖棠了吧,从在尤府他冲进来对自己吼的那一刻,他其实问得并不是记不记得,而是喜欢不喜欢。
吴秦当然不喜欢,同他短短几日的相处哪里能抵得上几万年的思慕,吴秦这点数还是有的。
远远瞧见敖棠终于在司命簿上找到尤二爷的名字,然后大笔将其划去,吴秦这才跌跌撞撞走来。
“走吧。”吴秦照旧拎着敖棠腰间的白玉带,被敖棠连扯带拽松开来。
吴秦见这小子哭得通红的眼镜瞪向自己,问道:“刚才那番话,是你喝酒说的醉话对吧。”
“我没喝醉。”吴秦转过身去,冷冷道。
“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说没醉。”敖棠不依不饶道。
“我喝不喝醉都一样,都一样懂吗?”吴秦算是彻底失去了耐心,提高音量对敖棠喊道,“你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当年你救我的事情讨个说法么,我刚才也说了,我从始至终都只爱辞镜,敖棠,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敖棠摇头,伴随着一串泪珠儿掉落。
“你之于我,只有恩情,再无其他。”吴秦心想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儿,索性就抹开面子跟他把话讲开了,“你年纪还小,心气儿高,喜欢谁这是你的事,可不能左右我的感情懂吗?”
吴秦伸手替敖棠擦干净泪珠儿,又柔声道:“你阿娘,那日离开终南山前曾单独找我谈过话,她跟我说了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可是敖棠你要清楚,你是南海龙王家的儿子,未来南海的储君,将来你是要娶妻生子继承王位的。”
敖棠阿娘临走行特地嘱咐的吴秦,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希望吴秦可以彻底让敖棠断了这念想,回到南海好好生活。
吴秦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散仙,随随便便乐得逍遥,可敖棠身上的重担注定让他与众不同,这不是儿戏。
“等哪日你若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我便放你回南海,现今若你还是不能明白,大可跟在我身后在修行些时日,你看这样如何?”吴秦双手拍在敖棠的肩膀上,希望他可以振作起来,“眼下最打紧的是带尤二爷去东王公那儿报到,好将太上老君这番事彻底了断,可还懂?”
漆黑的地府内,前方是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敖棠停下脚步,对着走在前头的吴秦喊道:“你给我站住。”他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连接下来的话儿都带着颤音,“你说,我之于你,只有恩情,那么今日我便是要向你讨要当年那份恩情呢!”
吴秦没有转身,沉声问他:“你想要我如何还你这份恩情?”
“要么,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要么,现在就拿你的命来,抵我这万年来受的苦。”
☆、第十七回东华紫府遇情敌
吴秦想了想,这天上地下还真没几个神仙妖魔能取自己性命的。
其实敖棠这个要求并不无理,谁叫他万年前救了他吴秦呢。可吴秦就是想不通这个理儿,他跪在清霞观门前的雪地本就打算去赴死的,他没想过会活下来,那这小子凭甚么改他的命格,还是之前在尤府那句话,他吴秦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不行。
“将那尤二爷送去东王公后,届时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吴秦始终没去后头敖棠的神情,不用说他也清楚,肯定哭得一塌糊涂。吴秦不喜欢看谁哭,不然他自个儿心里也乱糟糟的,更何况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吴秦上回流眼泪是甚么日子已经记不得了。
来到人间尤府,那尤二爷已是在家门前摆设香案扫地焚香,见二位前来,忙上前拜了几拜,早前他按照听吴秦的吩咐,将府内家眷一概遣散,经年攒下的银子也都救济给了穷苦百姓,自己只带着几本经书同吴秦敖棠一道去了东华紫府。
但凡成仙的,无论官阶大小法力多少,反正想上天的,男者就得去拜见东王公,女者便去昆仑墟的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