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上的红线越抖越急,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诸葛平下结论道:“你是在为江澄伤心。”
聂怀桑忍无可忍,又觉血气上涌,猛地将扇子合上,将满扇叶间的红线尽数切断。
在扇子合上的瞬间,露出了诸葛平一双星目。
那双眼睛和他气定神闲的语调截然不同,毒蛇般阴鸷凌厉,同聂怀桑不设防的圆目近距离对上。
聂怀桑还想挥扇,却发现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他想移开眼珠,也根本做不到,被诸葛平一双眼睛牢牢盯住。
“你在祭坛七日,对江澄一日更比一日地不好,并非你的本意。”诸葛平保持着恐怖的眼神,却温言缓缓,“我在赤锋尊眼珠子上滴了摄魂药水——就是此刻我眼中这种。”
那声音让聂怀桑头晕脑胀:“你其实,待江澄极好。”
聂怀桑喉间血腥气越来越重,他为了压制,轻轻呜咽出声。
“悬丝问诊线排在第十,”诸葛平微笑道,“但你可知,生前排在第三的魅术师刘氏,是我的恩师?”
他道:“看来仙督虽能跻身前十,却并非天下前三。”
聂怀桑深陷魅术,双眼前全是江澄的一颦一笑,指上紫电滚滚发烫,一时是江澄拿洗脚水泼他的场面,一时又是江澄被自己推下君子道时的凄凉,哪里还听得见他说什么。
当他察觉脖子上越来越紧,一束悬丝问诊线如粗壮冰凉的蟒蛇圈圈扼断自己命门时,已再无抵抗余地,只得听任肺部空气越挤越少,翻起白眼来。
一只修长的,堪称美丽的手从聂怀桑身后探出,生生以内力扼断了那束致命的红线。错落的线深深割破掌心的纹路,许多处伤口朝下淌血,日后说不定连剑都再拿不稳。
诸葛平暴怒地大喝一声,将金刚伞打开,全往来人和聂怀桑头上罩去。
蓝曦臣单手牢牢将聂怀桑护在怀中,尸气全被他吸去,他闷哼一声,带鞘飞出朔月插入轮轴,一次性将金刚伞和诸葛平的轮椅掀翻。他内力绵厚,诸葛平的青布儒冠散开,双腿被轮椅压住,登时晕了过去,晏一慌忙跪行上前推那轮椅。蓝曦臣右手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几次唤回卡在轮中的朔月未果。
聂怀桑还陷在魅术中醒不过来,心神激荡间,被蓝曦臣温柔抱着,趴在他肩头,喃喃道:“哥哥。”
蓝曦臣温柔道:“桑弟。”
聂明玦从不如此唤他!
聂怀桑双瞳缩紧,破开魅术清醒过来。蓝曦臣轻轻松了口气,聂怀桑听见蓝曦臣的呼吸,心生厌恶,猛然推掌拍在他肩头——被蓝曦臣轻轻松松握住了。
聂怀桑力能举鼎,可蓝曦臣看似温和的一握之下,他竟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实在是可怕的男人。
聂怀桑恶心之余,更觉奇耻大辱,微微回想前番种种情状,心知是蓝曦臣救了自己,立刻朝蓝曦臣额上一头撞去,喝道:“不用承你的情!”
蓝曦臣痛苦不堪地闷哼一声,被聂怀桑撞翻在地。
聂怀桑甩着头,强行先站起来,张开折扇,朝蓝曦臣走去:“你为何要救我。我才不愿承你的情。”
蓝曦臣扶着额头,摇晃起身,刚好闪过聂怀桑的一扇,温言道:“我是你哥哥。”
“我只有一位哥哥,”聂怀桑踉跄道,“他不是你。”
他转身又一扇子与裂冰短兵相接,蓝曦臣那张温雅、优柔、慈悲的脸他望之作呕,而蓝曦臣还目露忧伤,唤他道:“桑弟,你冷静点。”
聂怀桑抿唇不再说话,拔出若愚朝蓝曦臣砍去。蓝曦臣摇头道:“你儿时不肯好好修炼,是打不过我的,桑弟。”
他一口一个“桑弟”,终于使得聂怀桑叫出声来:“你住口!我哥是被谁害死的,你是不是忘了?他死于你的裂冰三绝之一,你可还记得!”
蓝曦臣目光一暗,心中剧痛激起尸气发作,又跌坐下去。
他可不似聂怀桑,修习过许多鬼道之术,体内仙气只有纯净,对尸气毫无抵抗周转余地。
聂怀桑嘴角微微抽搐,似笑如狰,露出一种当弟弟的妩媚神态,拖着若愚,在君子道上划出一道痕迹,悠悠朝蓝曦臣走去。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声道:“你心中哀痛不足我千分之一,却成天又是哭又是为难又是闭关,可我却要装傻充愣,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看看我现在活成什么样子……”聂怀桑的声音逐渐低微,忽儿璀璨一笑,将长发别于耳后,整理好身上华袍,自怨自艾一扫而空,倨傲道,“我什么都到手了,我活得比谁都好。”
“桑弟。”蓝曦臣仰头,语调心疼道,“你不必这样。”
聂怀桑那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看着蓝曦臣,刚要举起刀,却绷到了极限,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尸气,也双手撑地跌倒。他眼睛中正好看见紫电,一口血又吐了出来,实在失血过多,险些晕过去。
蓝曦臣无奈道:“我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他满口不是兄就是弟,聂怀桑听得大动肝火,终于成功被蓝曦臣气晕过去。
这一晕十分短暂,不过片刻便醒转过来。回神后聂怀桑面色铁青,知道自己正被蓝曦臣搂在怀中,手腕由蓝曦臣抓着,不住朝内灌送灵气。见他醒了,美男子泽芜君温雅如玉地一笑:“桑弟。”
聂怀桑心如死灰,已不再挣扎抗议,口中道:“昔年你盘踞世家公子榜榜首十余年,世人都说你无暇如谪仙。可我自幼看你,却觉得是个木头做